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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叫我升堂

    周围的空气因为程谨行的这句话而凝固,万物都好像陷入停滞。

    在光天化日的舞台上,整个驿站的场景彷佛在这此刻凝聚成了一幅嘲弄的艺术。

    袁潇哀也知道行为艺术,他最早是通过行为艺术之母——阿布拉莫维奇的《节奏0》才开始了解的。

    在《节奏0》那场行为艺术中,阿布拉莫维奇提供了72件物品给观众,包括枪、子弹、菜刀、鞭子等危险物品,她允许观众使用这些物品对她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并承诺自己承担行为艺术表演过程中的全部责任。

    同时,她在表演中将自己的身体麻醉,仅保持大脑清醒,允许观众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

    表演开始时,观众的行为相对温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行为逐渐变得大胆和危险。

    有人用剪刀剪开她的衣服;

    有人在她身体上作画;

    还有人划破了她的皮肤;

    甚至有人用上了膛的手枪顶住了她的头部!

    阿布拉莫维奇在表演中流下了泪水,内心充满恐惧,但她始终没有做出身体上的反应。

    这件作品持续了六个小时,结束后,阿布拉莫维奇站起来,走向人群,所有的人担心遭到报复,都开始四散逃跑。

    而阿布拉莫维奇却说——

    “这场表演让我明白,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公众,那你离丧命也就不远了。”

    确实,如果说诸如歌剧、舞蹈等大多数的艺术是以取悦观众为目的。

    那么行为艺术就是以挑战观众、挑战社会行为和人心人性为目的。

    按这个逻辑来想,程谨行的一切行为也解释地通了。

    “所以这场行为艺术你挑战的是什么?”袁潇哀问道,声音低沉而克制。

    程谨行的眼睛微微眯起:“挑战不平等的施舍。”

    “啊?”袁潇哀满脑子问号。

    他正想追问,程谨行却只是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只见他迈着猫一般轻盈的步伐走向水桶,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

    他弯下腰,指尖轻轻掬起一捧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啧啧,”他闭上眼睛,脸上绽放出陶醉的表情,“多么甜美的清水啊!真是令人感动。”

    他转向袁潇哀,眼睛睁开,里面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你们这么好心送水来,他们不仅不领情还对你们拳脚相向,这难道不让人气愤吗?”

    袁潇哀死死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很简单,”程谨行耸耸肩,“我用帅而拥铎给那两个倒霉蛋植入了一个观念——这两桶水是海水。即使他们喝到的是甘甜的清水,舌头也会告诉大脑这是咸得发苦的海水。”

    他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古怪的笑容:“至于另外四人,我让他们坚信你们是带着恶意来破坏驿站的敌人。所以哪怕他们饥渴难耐,也必须驱赶你们。”

    袁潇哀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谨行站直身体,双手张开,宛如舞台上的表演者:

    “因为我想看到人们在施舍善意后遭到恶意对待时的反应。”

    “我想揭露所谓施善者心底最丑陋的一面!”

    他大步走向驿站中央,每一步都带着某种表演性的张力。

    他转身面对袁潇哀,眼神炽热而挑衅。

    “你难道没发现吗?那些所谓的施善者,在行善之后总是高高在上,俯视着接受恩惠的人,就像神明俯视蝼蚁。他们内心深处渴望看到别人感恩戴德、摇尾乞怜。”

    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冷笑:

    “而我,就是想看看当这些自以为是的神明被狗咬了一口后,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你啊,就是我的实验对象!”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袁潇哀的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程谨行却如入无人之境,在破败的驿站中来回踱步。

    他的步伐轻盈而有韵律,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优雅的手臂随着步伐轻移微微摆动,仿佛在指挥着一支难以名状的乐队。

    他的眼神十分深邃,瞳孔正中是道精致的灰。

    他的演奏充满激情,即使没人注视着他,那一副副生动具体的表情也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

    从忧郁到激动、

    从沉思到爆发、

    从无声到灭亡、

    忽地,程谨行将水桶猛地一踢,甘甜的清水如倒悬的瀑布瞬间倾泻,流淌在驿站的每个角落。

    水流上,一丝丝水汽悄然升起,它们轻盈地飘荡,仿佛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缓缓向空中升腾。

    在高温的作用下,驿站残存的水泊开始挣脱液态的束缚,它们急切地拥抱自由,急切转化为气态,似乎要永别于世。

    刀疤脸等人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可是身体的剧烈疼痛让他们难以移动。

    他们就只能匍匐着、卑微着爬向那未蒸发的水泊,想挽留这大漠中高贵的生命之源。

    圣人、流水、野狗——

    这就是此番行为艺术的咏叹调!

    “欸,人怎么走了?”

    程谨行站在驿站中央,双手摊开,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门口,那里刚才还站着袁潇哀和吕方艾的身影。

    沙漠的风卷着细沙从门缝钻进来,在地面上画出几道蜿蜒的痕迹。

    程谨行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为一场无人喝彩的表演画上句号。

    “哈,又一个被揭穿真面目就逃之夭夭的伪善者。”

    他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些人啊,总是喜欢装作救世主,却经不起一点点考验。”

    程谨行走到水桶旁,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已经倾倒的桶身。

    水渍在地上蔓延,形成一片不规则的图案,像是一幅抽象画作。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水面,感受着那份凉意。

    “多么讽刺啊,”他喃喃道,“带着高尚的施舍心态而来,却连面对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站起身来,程谨行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重重叹道——

    “口似沙糖舌如刀,心似狼虎未长毛。叫我升堂有什么好,霎时叫你魂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