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语频添谄媚,卑躬尽显荒唐。
算盘拨尽欲吞洋,笑里藏刀难防。
土地分肥争利,心机算尽如狂。
虎狼相斗各称强,终是黄粱梦长。
——西江月·奸吏谋财
王文尧怀揣着一夜暴富的黄粱美梦,带着精心备下的厚礼,满心算计地准备踏入慕容彦达府邸的大门。
门房已经进去通报很久了,他在门外焦灼地等待着。
终于,等了盏茶工夫后,才终于被府邸的主人允许迈进这既熟悉又透着威严的门槛。
慕容彦达让他站在大门外面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心里早已把慕容彦达家里所有的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他的心里对慕容彦达的做法很鄙夷也很不高兴,但一想到所求之事关系自己的“钱”途和官运,他也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笑吟吟的从“避窃门”进到府邸里面。
大厅之中,慕容彦达高高在上地端坐着喝茶,见王文尧跟随门房走了进来,并没有热情的起身相迎,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慢悠悠地拖长了声调开口道:
“哟呵!
这不是咱们青州府号称足智多谋赛诸葛的王通判、王相公嘛!
今儿个这老天到底刮的是什么风,竟把王通判这尊大神给吹到本府这小破庙里来了。”
不等王文尧开口,又坐在哪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王通判莫不是又想出什么能算计到天边的妙点子,巴巴地赶来,想让本府这榆木脑袋也跟着沾沾光?
我这小小衙门,怕是连您的计策边角都盛不下,可别闪了我这双看不透天机的眼睛啊!”
王文尧听着慕容彦达调侃自己的话语,面皮骤然一僵,脸上尴尬的神色尚未完全舒展开,五官便如被无形丝线猛地拉扯一般,瞬间堆砌出比蜜糖还黏腻的谄媚笑靥。
他躬着腰几乎快弯成一只虾米,涎着脸凑近慕容彦达身旁,声音甜得发腻:
\"哎哟!我的活菩萨相公哎!
您就把那轮明镜,高悬在卑职头顶照一照吧!
清风寨花家那档子事儿,分明就个是荒唐的误会!\"
他刻意拖长尾音,瘦俏的脸颊挤出层层褶皱,\"卑职自从惹得您生了嫌隙,这几天卑职夜里数着更漏都在打摆子,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啊!
这不,卑职揣着满肚子的悔意,赶着给您送些薄礼赔罪来啦!\"
说完后,王文尧又弓腰向前将一份礼单双手递到慕容彦达面前,面上满是恳切之色:\"卑职万万没想到,慕容相公会如此仓促出兵清风寨。
当时卑职在乡下查看青州的户籍赋役情况,得知相公出兵的消息时,卑职心急如焚,星夜兼程四处奔走。
恰逢一群自边境回东京换防的禁军路过青州,卑职不惜放下身段,百般恳求,好话说尽,方才勉强说动他们同往清风寨与知府相公解围。\"
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真诚:
\"相公胸怀宽广,还望不要与卑职计较这些过往之事。
今日卑职前来,实乃怀着十二分的诚意,盼能与相公携手,共图一份发财大业!
还望知府相公给卑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慕容彦达垂眸扫过王文尧双手奉上的礼单,发现礼物价值不菲,于是指尖轻叩案几,喉间溢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哼笑。
余光瞥见对方佝偻着脊背、点头哈腰的谄媚姿态,活像戏台上翻跟头逗人笑的跳梁小丑,眼底讥讽更甚。
他摩挲着礼单边角,心中冷笑如冰锥一般:
\"边境换防回东京的禁军?\"
指节在礼单上点了点,心里骂道,\"编,给本府接着编!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带队的武将能蠢到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放着近路不走,偏要绕道到青州这地界来晃悠——当青州是勾栏瓦舍,专程来寻乐子吗?\"
但他并未当场拆穿王文尧的谎言,只是冷哼一声,满脸写着不屑地说道:
“合作?
王通判,你可别再给本府耍那些见不得光的花样了。
你那点鬼蜮伎俩,别人不清楚,本府还能不清楚?
可别到时候本府被你这龌龊手段给卖了,还得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帮你数钱,呵呵!”
王文尧听闻此言,立刻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容彦达,带着哭腔说道:
“慕容相公呐,您可真是误会卑职了!
就是借卑职三百个胆子,卑职也绝不敢对您有半分欺瞒坑害之心呐!”
说着,他赶忙又赔上更加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幅度愈发夸张,接着说道:
“慕容相公,这次卑职前来,那可是带着掏心窝子的诚意想和你合作。
您也晓得,卑职最近机缘巧合弄了不少无主的土地,这些土地那可都是肥沃广袤,地理位置绝佳,可这土地在我手里着实没什么大用。
卑职就寻思着,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咱们要是携手把这些土地卖出去,保准能狠狠赚上一笔,您觉得咋样?”
“呵呵!
不感兴趣。”
慕容彦达眼皮耷拉着,不冷不热地丢出这四个字。
王文尧本以为慕容彦达会一口答应下来。
谁知,慕容彦达不讲武德,不按套路出牌,一口回绝了自己。
王文尧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被凝固,但他旋即定了定神,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再次堆满殷切的笑意,不肯轻易放弃的说道:
“慕容相公,您再仔细思量思量啊!
您瞧瞧我手中的这些土地,只要运作得当,往少了说,至少也能卖个百十万贯呐。”
慕容彦达冷哼一声,嫌弃地别过头去,丝毫不为所动:
“王通判,莫要再白费口舌,本府心意已决,没得商量。”
王文尧仍不死心,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慕容彦达说道:
“卑职知道慕容相公向来两袖清风、淡薄名利。
但是慕容相公想过没有,慕容贵妃在东京城里,虽贵为贵妃,但平日里买胭脂水粉、人情往来、打赏下人,那可都是要花不少银钱的呀。”
慕容彦达听到王文尧提及自己的妹妹,神色这才稍缓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几分警惕,眼神如鹰般盯着王文尧说道:
“王通判,你以往的行事手段,本府实在难以放心。
若与你合作,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慕容彦达垂眸转着翡翠扳指,尾音拖着九转十八弯的调子,忽然抬眼直勾勾剜向王文尧:\"嚯,卖土地?
王通判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本府脸上了!\"
他冷笑着对王文尧继续说道,\"青州城哪个富户见了你不是绕道走?
你之前那些腌臜手段,早把人坑得骨头渣都不剩,如今还指望有人敢接你这烫手山芋?\"
接着,他话音陡然压低,探出身子居高临下的对王文尧说道,\"除了本府在中间帮你调和,谁敢在你王通判的虎口拔牙啊?你和本府同僚一场,本府也不愿意见你这样,本府可以帮你。”
王文尧听到慕容彦达同意了,正准备说什么。
慕容彦达接着说道:“别慌,本府可不是菩萨,总不能替你擦屁股,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反倒成了冤大头吧!咱们还是先说好分成之事。”
王文尧一听这话,心中暗喜,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可脸上依旧毕恭毕敬,摆出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说道:
“慕容相公,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土地是我辛苦找来的,咱们三七分,您三我七。
您在青州那权势滔天,人脉四通八达,这事儿您只要给那些富户稍稍招呼一声,事儿就保准能成。”
慕容彦达眉头一皱,满脸不悦,心中暗自骂道:
“好你个王文尧,果然一肚子算计,还想占本府便宜。”
嘴上却说道:“三七分?
王通判,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这土地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
这本就是你自己招惹来的麻烦,如今想拉本府下水,你这三七分,要不你还是拿这些地回去自己种地玩吧!”
王文尧一听慕容彦达这话,知道三七分慕容彦达是不会愿意出头的,随即对慕容彦达说道:“不知慕容相公准备这么分?”
“依我看,你三我七还差不多。”慕容彦达冷冷的说道。
王文尧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人活生生割掉一块肉,这可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啊,但又实在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
“慕容知府,要不咱们四六分,您看如何?
您想想,我为了这些土地,那可是费了多少心思,操了多少心呐,整日里殚精竭虑,头发都白了好几茬儿。”
慕容彦达心中暗自思忖:
“这王文尧果然精明,都到这儿了,还在跟本府讨价还价。”
他没有理会王文尧,作势准备起身,心里想着:
“先晾晾他,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王文尧见状,急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赶忙说道:
“要不,咱们五五开?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肯定能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以后合作的机会那还多着呢。”
慕容彦达这次缓缓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如刀般在王文尧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权衡着利弊,暗自琢磨:
“五五开,本府倒也不算太吃亏,只是这王文尧这厮实在是太狡猾,得想个法子拿捏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五五开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给我保证,这次别再给我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应该清楚后果。”
王文尧忙不迭地点头,就像捣蒜一般,心中却暗自咬牙,嘴上说道:
“慕容相公您放心,卑职一定全力配合,绝不再犯。
您就瞧好吧,这事儿在咱们二人的连手下,准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到时候咱们就等着分钱吧!”
慕容彦达放下茶杯,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睛,心中盘算着如何在合作中占得上风,嘴上说道:
“王通判,那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
你回去赶紧准备准备,尽快把土地的详细情况整理好给我送来。
至于怎么卖,卖给谁,咱们再慢慢商量。”
王文尧心中虽满是不甘,但一想到能借此摆脱眼前困境,还能赚上一笔,也只能强颜欢笑道:
“好嘞,慕容相公,卑职这就回去准备,保证不让您失望。”
说罢,便告辞离去。
王文尧前脚刚走,慕容彦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哼一声,低声骂道:
“哼,王文尧,竟敢跟本府玩心眼子,看本府这次怎么好好收拾你,让你知道跟本府作对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