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突然听到顾清衍直白的话，杨子左脚拌右脚，差点摔倒地上。
他一把扶住洗澡间的门，有些责备的看向对面的顾清衍。
“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怎么委婉？像你夸月亮好看那样吗？”顾清衍抬起眸色，意味不明的问道。
“草！你这嘴怎么跟抹了鹤顶红似的？小时候没少喝毒药吧？”杨子站直了身子，真想把拖鞋甩顾清衍脸上。
洗澡时他就清醒了，在洗澡间里做了个把小时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放弃顺子下水道消失。
这货现在又给他旧事重提。
“说吧！怎么想的，我让你住进我家，不是让你当我姐夫的。”顾清衍出来就为了问清楚这件事的，不然他现在已经躺床上了。
听他问的认真，杨子沉默了下，也不再跟他打嘴炮。
他烦躁的往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换了衣服。
“我就是觉得她很好，目光总不自觉的被她吸引，想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她心里在想什么？”
杨子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像是放弃了抵抗，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所以？”顾清衍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冷硬。
“所以我承认一开始很心疼她，现在挺在意她。”那么说着，他不自觉的往夏花的方向看了眼，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人应该已经睡下了。
“你想好了吗？夏花的情况很特殊，她不是你能随意招惹的人。”顾清衍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
他以为杨子是见色起意，没想到还挺认真。
杨子却摇了摇头，他甚至自嘲的笑了下。
“老顾，你是知道我的，遗传不好，其实也没什么定性，所以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成为你的姐夫，给自己加辈分。”
“我知道这份心疼，这份在意还不足以让我承担一辈子的责任，她已经遇到太多的不幸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让她不幸的人。”
“她那么努力，不该成为谁的附属品。”
顾清衍盯着他看了会，然后走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眼神都变的柔和了一些。
杨子都被他看的一个激灵，“老顾，你别这样，我看着不习惯。”
“你家里怎么样了？”顾清衍这次倒是没损他，而是转移了话题。
“还是那样呗，一家子废物每天鸡飞狗跳的，老头子明明都被我气的中风的，结果一直也没死，要不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说到这里，杨子实在忍不住，进洗澡间拿起自己的脏衣服，从里面掏出了半包烟和火柴。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问顾清衍，“你也来一根，好久没抽了吧？”
“早戒了。”顾清衍没接。
“你这人，跟小时候简直没变过，永远装的一本正经的，当年就算住在满是牛粪的牛棚里，每天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别提多显眼了，不让人注意到都难，别人都欺负你欺负谁？”
他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夏梦什么时候能认识到你的真面目。”
杨子每次想起第一次见顾清衍的样子都有点想笑。
在满是牛羊粪便和屎臭味的地方，站着个白白净净，整整齐齐穿着小马甲的少年。
太显眼了。
好像是灰败腐烂的天地里，唯一干净的东西。
结果下一刻，他就拿着石头，把三个成年男人开了瓢，差点就把打死了。
顾清衍也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只记得那时候刚和他爹到农场，他们负责照顾牛羊，晚上父子俩也跟牛羊睡在一起，他只是按照习惯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一些。
似乎是有一天，农村里的三个男人围着他，嘴里说着一些污言秽语，他就把人给打了。
后来就来了个脏兮兮的小孩，太脏了，除了一双眼睛都看不清人，顾清衍当时嫌弃坏了。
没想到后来两人接触多了，还能做朋友，一开始其实都的杨子单方面的觉得自己是他的朋友。
徐父见有人来找顾清衍玩，自然很高兴，总推着顾清衍出去，时间一久，顾清衍也慢慢习惯了。
他爹总觉得自己跟他一起受罪，很对不起他，希望他能跟其他孩子一样，有正常的生活。
“我的面目，她比你见的多。”顾清衍面无表情的说。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杨子翻了他一眼。
“你晚上问李叔那些话干什么？你想做？”顾清衍看了眼还开着灯的房间，不想再大半夜跟他浪费那么长时间，又问。
“果然瞒不住你。”杨子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这种事跟你之前小打小闹可不一样，你最好想清楚。”顾清衍语气严肃，显然不想看着他走上歧路。
“老顾，我没你那么聪明，也没什么本事，如果一直这样，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我不想跟那一家子一起烂在地里。”杨子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甘。
顾清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既然不想回去，不如留在京市，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我受不了被人管着，每天按时起按时睡，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老子还年轻，想闯一闯！”杨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服输。
“行。”顾清衍点点头，转身走了。
“哎—怎么就行了？你不多劝我两句？找什么工作？有不规定上班时间的吗？我也不是不行。”杨子见他就那么走了，突然又有点后悔，虽然他不想上班，但要是轻松又给的多，他也不是不行。
“睡吧！做梦来的快。”顾清衍头也不回。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耐心，再也没有了。
推开堂屋虚掩的门，门板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下。
门后，夏梦捂着脑袋，突然和顾清衍四目相对。
“撞疼了？我看看。”顾清衍关心的问。
“没事，就轻轻碰了下。”夏梦放下捂住脑门的手，她刚刚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一点都不疼。
而且偷听人家说话被看见，有点小尴尬。
“怎么起来了？蚊子那么多。”顾清衍确认她真的没事，却又见她脸颊上被蚊子咬了个包。
“我就出来看看你，没见你我睡不着。”夏梦咧嘴笑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心疼，在带笑的眼眸里像是有波光荡开。
顾清衍眸色沉沉，抓过她垂在身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