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没关系吗?

    书本被墨水浸泡,字迹模糊不清,后续给她造成了很多麻烦。

    其实,并不是没关系的。

    叶柔似是在她心里安装了窃听器,“所以为什么轻飘飘原谅了她?”

    她的语气很轻,声音很好听。

    张宝珠却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抬起头,红着眼眶道:“因为我很懦弱,我没有你这么勇敢,你出事身后有这么多人护着,可我没有。”

    两颗眼泪滚落滑进嘴角里,很涩,又让张宝珠想起了十三岁那年的夏天。

    她小时候其实没有这么胖,她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只是比她们腼腆,不喜欢出门而已。

    她妈对她严厉、苛刻,总拿她和别人家的孩子比。

    比学习、比外貌、比交朋友……处处都要比。

    张宝珠不喜欢听这些话,可她总是妥协。

    妈妈牵着她的手拿着礼物去隔壁梁家,拜托梁安宁和她做朋友。

    梁安宁这个大院里谁都不敢欺负的大小姐,很欢喜的答应了。

    那时候,张宝珠是真的开心,因为她第一次有了朋友。

    她自愿当逗所有人笑的丑角色,扮丑、耍蠢……用自己的可笑去突出梁安宁的漂亮、聪明。

    张宝珠以为这就是朋友。

    直到那一天,七月的中午很热,她输了游戏,梁安宁要她穿着尿素袋子去给所有人买冰棍。

    裹着又厚又闷的尿素袋子去买冰棍,一路上怕冰棍化了,她跑的飞快。

    但她跑的太快了,以至于那些女孩没有准备,还在大声笑她。

    笑她蠢、笑她笨、笑她好欺负……

    梁安宁的笑声最刺耳、话也最恶毒。

    “安宁,她好像你的小丫鬟啊!”

    “什么是丫鬟?”

    “就算古代大小姐身边跟着伺候的人。”

    梁安宁穿着粉色公主连衣裙,戴着粉色发箍,头发柔顺披在肩上,十三岁的女孩干净、漂亮,说出的话极其难听。

    “她就是我的小丫鬟啊,是她妈把她送来让我玩的,不管我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生气。”

    张宝珠气疯了。

    她冲上去把冰棍砸在那些女孩的头上,疯狂拽梁安宁的头发,指甲抠,上牙咬……

    后来,家长们因为这件事聚在一起,所有女孩都在告状,说是她无缘无故突然欺负人。

    大人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一个个冷着脸,像是佛殿里高高坐着的佛像,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宝珠。

    张宝珠害怕极了,努力靠着妈妈,想要妈妈的保护。

    但没有。

    她妈妈推开了她,摁着她的头让她向梁安宁和那些说她坏话,戏耍她的女孩们道歉。

    张宝珠大声喊着:我没错,我不要道歉。

    但没有用,她的力气和挣扎对于大人来说实在微乎其微。

    她说一次没错,摁在她脑袋上的力气便会越大,她抬不起头,脑袋像是被摁进了脖子里。

    张宝珠很疼、很委屈,但她的情绪无足轻重。

    最后她妥协了。

    她低着头向梁安宁道歉,乖乖站在母亲身边,听那些人的奚落。

    自此后,张宝珠愈发不喜欢出门,体重也一天比一天涨了起来。

    被欺负不会,也不敢反抗了。

    必不敢反抗更可怕的是,她也认为整件事是她的错。

    她回家后,崩溃向妈妈诉说她的委屈。

    但她妈妈只说了一句话:“为什么她们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你?”

    是啊,为什么只欺负她呢?

    张宝珠也不明白。

    她是羊群里最老实、最沉默、最听话的小羊。

    不如好看的羊漂亮、不如强壮的羊值钱、不如机灵的羊聪明、不如最笨的羊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