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赵谨又道。
苏嫣鼓起勇气:“我想拜孙大夫为师。”她早就对医术心生向往,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在赵谨的引荐下,刘智欣然应允,当场就收了苏嫣为关门弟子。
“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刘智捋着胡须道,“学医之路漫长艰辛,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苏嫣郑重其事地跪下:“弟子明白,愿意付出一切努力学习医术。”
刘智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由想起了过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在她清秀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当年他也曾收过三个徒弟,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才美玉。那时他们也如眼前这般年轻,眼中闪烁着对医道的向往与执着。可到头来,却都为了名利而渐行渐远。一个成了富贾的私人医师,整日里只顾着讨好权贵;一个开了药铺,专门贩卖天价药材;还有一个更是干脆弃医从商,再不过问医道之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捏了捏胡子,目光在苏嫣身上停留许久。少女安静地跪坐在蒲团上,神情恭敬而专注。
“徒儿,为师想问你一件事。”刘智的声音略显沙哑。
“师父请说。”苏嫣微微欠身。
“你为何想学医?”
苏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暖:“我想保护家人,若是他们生病了,我便能救他们。”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稚气。
这个回答让刘智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就这?”
看到师父震惊的模样,苏嫣连忙补充道:“其实我愿以医术济世救人,让天下无病,药架生尘。”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辰。
“哈哈哈!”刘智大笑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此乃救死扶伤为百姓,医者仁心施妙术!”
他的笑声中带着欣慰,又带着几分感慨:“徒儿,记住今日所言,切记当初誓言。”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医书,递到苏嫣面前。
苏嫣双手接过,只见书皮已经泛黄,边角处还有些磨损。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医虽小道,而性命攸关,敢不知慎!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震,不由得更加郑重地合上书本:“弟子谨记。”
夜幕降临,营地里升起袅袅炊烟。苏嫣抱着医书刚走到营帐前,就被等候多时的众人围住了。
“嫣儿,你真的拜孙神医为师了?”莫志刚迫不及待地凑上前,眼中满是好奇。
莫正德也满眼羡慕地看着那本医书:“这书看着就不一般,定是孙神医珍藏多年的宝贝。”
“嫣儿,拜师礼准备好了吗?”莫母和莫梨花异口同声问道,脸上写满了关切。
苏嫣被众人围着,哭笑不得:“你们依次过来,我都不知该先回答谁了。”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连远处的韩家人也竖起了耳朵。
青柔柔的目光尤其灼热,看得苏嫣有些不自在。她知道青柔柔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能拜师学医,可这事她也做不了主。
无奈之下,苏嫣只能将拜师经过娓娓道来。她说到孙神医考校她时的情形,说到自己如何回答问题,说到最后得到认可的过程。众人听得入神,不时发出赞叹声。
从此,苏嫣便开始了刻苦学医的日子。
她寅时起床,子时才睡,每天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钻研医术。闲暇时更是缠着刘智请教,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永远问不完似的。
“这味药性寒还是温?”
“为何相同的症状要用不同的方子?”
“病人脉象相似,该如何分辨?”
刘智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跑去找赵谨诉苦:“这丫头太勤奋了,老夫实在吃不消。”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脸苦相。
赵谨正在磨剑,闻言笑道:“有个好学的徒弟,这不是好事吗?”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映照出他含笑的面容。
“好事?”刘智苦着脸,“她问的问题都快把老夫的脑子问炸了!这丫头就像个无底洞,你说得越多,她问得越多。”
最后,刘智只得以军务繁忙为由,限制每日授课时间。可苏嫣依然不肯懈怠,自学的时候也是一丝不苟。她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遇到不懂的就记下来,等见到师父时再一并请教。
看着她记满问题的纸张,刘智又是头疼又是欣慰:“你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营地里的日子平静而忙碌。苏嫣除了学医,还要照顾伤兵。她跟着刘智一起换药、诊脉、熬药,渐渐地也积累了不少实践经验。
伤兵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妹,因为她不仅医术渐长,还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有时候换药疼得厉害,她就给他们讲笑话,转移注意力;有人想家了,她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诉说,然后安慰开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等前方传信的兵卒归来。
“将军!”士兵跪地禀报,“异鬼已攻打阆州多日,却始终未能得手。城中守军奋勇抵抗,城墙依然坚固。”
陈德峻听闻此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传令下去,天明寅时出发返都!”
看着剩下的这些伤兵和平民,他暗自叹息。当初从北城出发时还有四百余人,如今能行动的却只剩下二十来个。这一路,走得太过艰难。
夜色渐深,营地里渐渐安静下来。苏嫣坐在营帐里,借着油灯的光芒继续研读医书。纸页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添几分静谧。
她想起白天给伤兵换药时的情景。那些伤口虽然在慢慢愈合,但留下的疤痕却永远也消不掉了。战争带来的伤害,又何止是身上的伤疤?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医书。或许这就是她选择学医的另一个原因吧,她想要治愈的,不仅是身上的伤,更是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