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我说这话不对劲？”谭竹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不想待在这儿，这会儿就能离开！”
刘玉珍被这一通训斥，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余光瞥见钱婷婷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我要揭发！”刘玉珍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手指颤抖着指向钱婷婷，声音尖利，“她以前在东郊供销社当临时工，因为品行不端被开除了！什么大领导家的闺女，不过是个刚念完初中的毛丫头！”
“你们得好好查查她是怎么混进东海百货的！这种人怎么能当培训老师！”
刘玉珍说完，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回，她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嚣张到几时。
教室里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有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钱婷婷，也有人皱眉不悦地看向刘玉珍。
谭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讥讽：“就这？小钱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田副经理。再胡说八道，你们俩的培训资格就别想要了。”
“不可能！”刘玉珍尖叫，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她怎么可能考得进来！”
钱婷婷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她的声音清冷：“井底之蛙，又怎会知道天高地阶。”
她转向其他人，神色自若：“好了，如果你们想知道，培训结束后可以去问问这两位。现在，咱们说说新规定。”
“这次培训是为了省总供的售货员技能竞赛，名额有限，所以会采用末位淘汰制。”钱婷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表现好的，代表盐市供销系统参赛；表现不好的，请下次努力。”
台下的售货员们顿时坐直了身子，有人开始认真记笔记，有人紧张地搓着手心。
谭竹见钱婷婷应对自如，满意地离开了教室。
课堂上，钱婷婷一视同仁地指导每个人。她耐心地纠正大家的站姿、手势，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要求得一丝不苟。
刘玉珍和马秀梅心不在焉，动作笨拙，东倒西歪。她们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门口，仿佛随时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绷直，放松点。”钱婷婷的教鞭轻轻敲在刘玉珍胳膊上，“你这胳膊比擀面杖还硬。要自然一些，像这样——”
她示范了一遍标准动作，动作优雅得体。刘玉珍咬牙切齿，觉得钱婷婷就是在公报私仇。
第二天，两人就因表现太差被市商联的领导当场淘汰。刘玉珍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钱婷婷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赵姐还来找过我。”几天后的午休时间，夏林云偷偷告诉钱婷婷，“拿着两斤猪肉想让我帮忙说情，还在背后说你坏话。说你仗着有人撑腰，就欺负老同事。”
钱婷婷笑着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吊扇：“别提她了，这是你要的第三个小吊扇，一个人要这么多干什么？”
“给我哥买的！”夏林云小心翼翼地接过吊扇，眼睛亮晶晶的，“他在警局上班，上次来看我，看见我的吊扇眼馋得很。这东西确实好用，夏天吹着凉快。”
钱婷婷的手指轻微地顿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变化：“这是出口货，我认识的人有亲戚在厂里。要是早知道是给警察买的，我就不敢接这单了。”
“别担心！”夏林云连忙说，“我哥要是敢查，我就去自首，看他敢不敢抓他妹妹！再说了，现在谁家还没几件出口的东西？”
明心院的培训渐入佳境，经过几轮淘汰，剩下的都是佼佼者。每个人的进步都很明显，但名额有限，竞争越发激烈。
学员们私下里也在暗暗较劲。有人开始打听钱婷婷的背景，想要讨好她，也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质疑她的资格。
这天下午，钱婷婷被郭主任叫去综合处，商量调任秘书的事。
“潘秘书今天穿的皮鞋挺亮。”路过门口时，钱婷婷随口说道。
潘秘书得意地看了眼自己锃亮的皮鞋：“新买的，一双15呢。这可是进口货，一般人还买不到呢！”
钱婷婷心想:【大热天穿皮鞋，也不怕捂出虱子来。这些人就爱显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渠道搞来的假货。】
钱婷婷站在主任综合处门口，她知道，这一次谈话，可能会决定自己在供销社未来的发展方向。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郭主任正对着窗外发呆，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小钱来了？坐。”郭主任回过神，把烟头摁灭，挥手驱散面前的烟雾。
钱婷婷在椅子上坐下，轻声道：“郭主任，关于调动的事”
“你不用着急表态。”郭主任打断她的话，“这事我也在考虑。”
烟雾缭绕中，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钱婷婷能感觉到郭主任话中的试探意味，她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开口：
“主任，我理解单位的考虑。这次明心院确实投入了大量心血，我就是想带领盐市供销社在省里一举夺魁。如果现在调走”
她的声音略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新人接手可能需要时间适应，这会影响训练进度。”
郭主任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你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最佳时机。”他转过身，目光炯炯，“不过我听说，你班上还剩二十多人？省里可只给了5个名额。”
钱婷婷眉头微蹙。这个问题近来一直困扰着她，班上学员们的热情高涨，每个人都憧憬着能代表盐市参加地区技能大赛。
“确实难选，她们都很优秀。”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
话未说完，综合处的门突然被推开。潘秘书踉跄着闯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壶水。
“对不起，我我是想给主任续水”潘秘书的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郭主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小钱，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