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二，把这些搬进去。”沈红梅站起来，声音有些哑。
等粮食都收进储物间，沈红梅又默默地把橱柜里的扒鸡拿了出来。
“吃吧，一群败家玩意儿。”她嘴上这么说，眼角却带着笑意。
一家人终于围坐在桌前，就着咸菜，人手一块扒鸡。钱老五钱老六吃得最快，连骨头都不放过。钱宁冬和钱宁秋虽然慢些，但也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小的抱着鸡腿，吃得满脸油亮亮的。沈红梅一边说他们吃相难看，一边偷偷把自己那份最嫩的鸡胸脯肉分给了孩子们。
钱婷婷一口没动，就这么看着家人。灯光昏暗，但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是暖暖的。她想起早上天还没亮就去火车站排队抢票，中午顶着大太阳去取货，晚上又在代购群里抢德州扒鸡的样子，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夜深了，巷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钱婷婷收拾完餐桌，轻手轻脚地打开储物间的门。借着月光，她清点着今天的存货。
除了之前的粮食，角落里还堆着几箱从批发市场拿来的零食。这些都是明天要卖的货，虽然赚得不多，但胜在稳定。
她蹲在地上，仔细地用铅笔记下进货价格，盘算着明天该卖多少钱。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还不睡？”沈红梅的声音很轻。
钱婷婷回过头，看见母亲倚在门框上。月光下，沈红梅的头发已经有了些许白丝，脸上的皱纹在阴影中格外明显。
“马上就好。”钱婷婷合上本子，站起身来。
沈红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钱婷婷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母亲不会说出那些心疼的话，就像她永远不会说出自己有多辛苦一样。
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传来几声蝉鸣。钱婷婷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终于放松下来。
夜色深沉，房里静悄悄的。
二姐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咂嘴声，翻个身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响。
钱婷婷却还在被窝里捣鼓着手机，代购群里热闹非凡。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专注地浏览着群消息。
她指尖轻点，飞快地敲下一条消息：【乡味佳品代购小钱：福袋活动重磅来袭！199抢购老物件福袋，内含三件随机怀旧小物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段时间代购生意不错，她攒了不少零碎商品，正好趁机清理库存。想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商品，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炸开了锅，提示音此起彼伏。
【姐妹上次买的搪瓷杯太好看了，这次必须抢一个！】
【小钱家的东西就是靠谱，上回那个座钟跟我奶奶家的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怀念。】
【啊啊啊我要抢！我要抢！】
【前面的别挤，让我先来！】
钱婷婷看着后台订单蹭蹭往上涨，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轻轻摸了摸发烫的手机屏幕，心里暗自盘算着利润。
这些“高仿老物件”的销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来怀旧风格确实吃香。她小心翼翼地在备忘录上记下每一笔订单，生怕遗漏了哪个客户。
正美滋滋地数着订单，她又看到一个代购在卖冷冻食品。屏幕上那张诱人的脆骨肠图片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批发价，买五箱送一箱，先到先得！】文案下面还配了几张实拍图，金黄酥脆的外皮看起来格外诱人。
钱婷婷眼前一亮，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击了购买按钮，毫不犹豫拍下了五箱。
想起上辈子空气炸锅烤脆骨肠的美味，她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焦香四溢的外皮，咬一口滋滋冒油，里面的小骨头嚼起来脆生生的，光是想想就让人上瘾。
“唔”她揉了揉已经吃撑的肚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美食上移开。
钱婷婷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赶紧关掉手机，把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里。
可躺下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各种念头：明天的培训该怎么开展？那些人会不会又来找茬？要是能把这次机会抓住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钱婷婷就起床了。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深蓝色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的发型，淡妆也画得恰到好处。
【“今天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来到商场后，她先去检查了一遍五楼会议室的布置。原本堆满杂物的房间焕然一新，明亮整洁，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崭新的笔记本和签字笔。
田副经理擦着额头的汗走过来，笑呵呵地问：“小钱，你看这环境行不行？我可是让人忙活了一整天呢！”
“太好了！” 钱婷婷由衷赞叹，“多亏了田经理费心，布置得这么用心。”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田副经理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其他供销社的人都要来咱这儿培训，这可是长脸的好事啊！咱们可得好好表现。”
楼下大厅里，各供销社的精英售货员已经陆续到齐。人群中不时传来低声的议论和惊叹。
刘玉珍和马秀梅站在角落里东张西望，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
“哇，这才叫大商场！”刘玉珍夸张地感叹，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咱东郊商业社跟人家比，简直就是小茅屋！这地方，光是站在这儿都觉得体面。”
马秀梅眼中闪过一丝野心，故作随意地说道：“对了，小夏不是在这儿上班吗？一起去问声好？”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对对对！” 刘玉珍立刻提高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小夏可是大学生，有背景的人，在这儿就是镀金，以后肯定要升职的！不像那个钱婷婷，初中生一个，现在连临时工都当不成了，真是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