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前堆积如山的账目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纸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些账目”他低声嘟囔着,指尖在纸张上轻轻敲打。没有掌账,没有助手,所有的账目都要靠他一个人打理。虽说韩家的生意不算太大,但每一笔进出都需要记录,这工作量着实不小。
最让他头疼的是,放眼望去,全是文盲。小妹夏妹虽然能干,但连个“一”字都认不全。小九小十五更不必说,这辈子连书本都没摸过。至于刘福子,虽然赶车喂马样样在行,可要他记账,怕是比登天还难。
“唐初的识字率,居然这么低。”韩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散落的纸张上。这些纸张价格不菲,每一页都要百文钱,让他不得不精打细算。
正当他沉思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牛容远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小郎君,我把那些货物都清点完了。”
“辛苦了。”韩远示意他坐下,“正好,我需要你帮个忙。”
牛容远虽然识字,但对于记账这门学问,却是一窍不通。韩远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看好了,这是新式记数法,比算筹方便多了。”
“这这是什么?”牛容远瞪大眼睛,眉头紧皱,“怎么和我们平常用的字不一样?”
“这叫阿拉伯数字。”韩远耐心解释,“你看,这是一,这是二”
牛容远的表情越发困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韩远见状,不由得放慢了讲解的速度。
“处默,你先别着急。”他拍了拍牛容远的肩膀,“我们慢慢来。”
正说着,小妹在门外轻声禀报:“小郎君,岳小郎来了。”
“请他进来。”
岳小郎是村长的长子,负责韩家新石屋的建设。他进来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三郎,地基和崖面子都弄好了,可以开始打窖了。”
韩远眼前一亮。新石屋是他精心设计的,五进十五间,比一般人家的规模大多了。他特意加了些储物间和杂物室,为的就是日后经营方便。
“工期比预计提前了不少。”韩远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数十个工匠正在忙碌,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也难怪,韩家财大气粗,雇了几十个窖匠,又从各村请了上百号帮工。这阵势,在方圆百里都少见。
“按规矩,得选个吉日敬神才能开工。”岳小郎搓着手说道。
韩远点点头:“那就选个好日子,不仅要敬神,还要杀猪宴请乡亲们。”
岳小郎走后,韩远重新坐回案前。他看着散落的账目,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牛容远从洛京买回来的账本,要么是卷轴,要么是折页,根本不适合日常记账。最气人的是,这种连装订都没有的纸,价格还贵得离谱。
“得想个办法。”韩远喃喃自语。
他让人买来便宜的白纸,裁成统一大小,又让小妹夏妹用针线装订,找来硬纸做封面。
“这样总算像个样子了。”韩远拿起新做好的账本,满意地点点头。
他用木笔画好表格,又用鹅毛制成简易的羽毛笔,开始教牛容远记账的基本原理。
“处默,你要记住,每笔账都要记两次。”韩远指着账本说道,“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这叫复式记账法。”
牛容远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小郎君,这这也太复杂了。我连这些数字都记不清,更别说什么借贷了。”
“慢慢来,你现在只要帮我记录数据就行。”韩远安慰道。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喧哗声。韩远走到窗边,看见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在院子里等候。
“看来今天是忙不完了。”他揉了揉眉心,转身对牛容远说,“你先把这些数据整理一下,我去会会他们。”
走出房门时,韩远的心里还在盘算着账目的事。没有一个称职的掌账,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在这个识字率极低的年代,想找个懂复式记账法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或许,我得想办法培养一批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院子里,商人们正在谈论着最近的行情。看见韩远出来,纷纷起身行礼。
“韩郎君,我们是听说您这里收粮食”
韩远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虽然账务繁忙,但生意还是要做的。只是在谈判的过程中,他的心思不时飘向那堆待处理的账目。
太阳渐渐西斜,院子里的喧闹声慢慢平息。韩远回到房间时,发现牛容远还在认真地整理数据。
“处默,今天就到这里吧。”韩远说道,“明天我再教你新的内容。”
牛容远如释重负地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小郎君,这些新式记账法,我真的能学会吗?”
“当然能。”韩远笑道,“只要你肯用心,没什么是学不会的。”
送走牛容远后,韩远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满桌的账目发呆。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新石屋的工地上,工匠们收工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拿起一本刚装订好的账本,轻轻翻动着。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总会有办法的。”他低声说道,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建设中的新石屋上。
夜幕降临,韩远点起油灯,继续整理着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