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道:“夫人若不嫌弃,可以试试这个。”
梁夫人一把扯过锦囊,用指甲铲了一点,置于鼻尖下轻嗅,随即面色一变,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只要夫人能让我进去,您想知道什么,楚某定然和盘托出。”楚辰微微勾起唇角,脸上是志在必得的微笑。
“准了——”梁夫人大手一挥,许了两人进来。
而凉州城内,早已乱了套。
本该被“收尸”的梁夫人早已不见,只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妾室心中大惊,又怕陈万里责罚,慌忙与侍女商谈对策。
“那贱蹄子没了,主君定会降罪与我……”她慌忙不已,眼神四处张望,很快注意到一只不同寻常的盒子,于是赶忙翻开,里面的首饰与银票全都不见。
侍女大惊失色:“姨娘,她们是有备而去的。我们、我们……”
若是传出去,陈万里绝对会杀了她们!
妾室脑子一动,想出个好主意来,紧紧握着侍女的手,道:“你且听我的主意。你去我的院子里拿我的体己钱来,咱们买通这院子里的人,只要上下一口咬定,那贱蹄子就是被咱们扔进乱葬……不、这样不行,主君性格多疑,一定会派人去查。就说我把人埋到了骆家的地盘上,他一定不会起心。”
到底是跟了多年,妾室对陈万里的心思摸的门清,一听梁夫人的尸首在骆家,他便不再追究。
唯独梁夫人的一双儿女上了心,两人一合计,儿子陈元安留在提督衙门,让女儿陈元祺去寻找母亲的尸骨。
“母亲临走前送走了端慧公主,正是为你我铺下的后路。且不说父亲起兵能否成功,若是不成,你我皆要重现安昌王的悲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我为人子,断没有让母亲尸骨流落他乡的道理。”
夜半,一个人影悄悄溜出提督衙门府,临去骆家古墓前,陈元祺先去拜访了许久不见的海云逸。
“陈姑娘?”海夫人依稀有印象,赶忙将人迎了进来,问:“已是宵禁,您怎么来了?”
海夫人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这时候正托着肚子。
陈元祺心中一软,将手里的布袋交给她:“城内发生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我来此是想见海大人一面。”
“这时候怕是不成了,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儿可都在你们衙门府呢。您没见到我家……”海夫人面露为难,迟迟不肯接下布袋。
直到破旧的屋子传来苍老但清明的声音:“是谁啊?”
“婆母,是陈大人家的姑娘。”海夫人高声回着,她似乎有些怕这位婆母,声音略有颤抖。
陈元祺灵机一动,压低声音:“海夫人,想必海大人心中惦念着你们,这东西在你们手里,也好让海大人安心。”
布袋里装着的,是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摸起来凉兮兮的。
她勾唇一笑,说道:“您只要将这东西扔到自己水井里,可保胎儿平安无虞。”
此话一出,海夫人心中微动,但仍有犹豫,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物件儿?”
“是母亲生前求的平安符。”陈元祺心一横,索性扯起了谎。
一听“生前”二字,海夫人心里有了数,便也不再追问,当着她的面将布袋扔进水井。
“如此,陈姑娘可安心了?”
“自然。”临走前,陈元祺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留下,“海大人清贫,凉州城内皆知。此举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留下。”
语毕,她一跃跳上墙头,猫着腰离开,唯留桌上的白银闪闪发光。
陈元祺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沿街叫卖的乞丐,混出了城。
城外早早有人接应,她牵过马,心中仍有一些不适,便回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物。
许是自己多疑了吧。她安慰着自己,策马狂奔。
等她走远后,一抹瑰丽亮眼的人影现出身形,他手里玩着一块亮晶晶的碎银子,猛地抛向身后,迅速引来大批人的争夺。
“呵,真是无趣。”裴观棋轻蔑一笑,冷眼旁观一块碎银子引起的伤亡。
最后得到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吐了一口唾沫后,狞笑着离开此地。
脚边多了一个小女孩,裴观棋一脚踢开,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丝毫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声。
“哭什么哭?”燕云洲拎住女孩的后领,如同提鸡崽子一般将人提了起来,“有哭的时间,不如想想该怎么弄死他。”
不过大半个月不见,怎么凉州城变了天,连裴观棋这种人都敢上街招摇。
他按捺心中的疑窦,脚尖微动,跟在裴观棋的身后。
陈元祺走得很急,甚至都不容许歇息一刻,便马不停蹄地向前赶着,可真是苦了一大批跟踪她的人。
“这大小姐……还想跑多久啊?”
“不管了,反正跟上就是了。”
“你俩还有心思唠嗑,大小姐又换了一匹马!”
几人苦不堪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骆家古墓的位置极为偏僻,若不是手里还有地图,怕是不知要绕多少个圈子。
走了两天,陈元祺喝了一口泉水,上马继续赶路。
北地的夕阳,总是能把人的身影拉得特别长,她微微低头,瞥见地上多出来的三个人影。
不好……陈元祺压下心中的慌乱,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笑话,两条腿再快,能有四条腿快?
不出半个时辰,她就将几人遥遥甩在身后。
上山的路一波三折,她爬了小半天,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
身前覆上一片阴影,是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
“大小姐,多谢你带我来到个好地方。”是裴观棋。
她心中警铃大作,却也无可奈何。
紧接着,裴观棋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废话真多。”是燕云洲,手里还举着一块大石头。
他随手扔了石头,伸出一只手:“起来,我带你上山!”
两人为以防万一,于是合力将昏迷的裴观棋从山上扔了下去。
“他会不会死?”
“呿,谁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