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袁卉诧异瞪大眼，“你不知道？交管局派车护送，早晨转移到武警医院，我去做产检，和车队在路口碰上，里面有我老公的熟人，问了一嘴儿。”
“严重吗？”
“应该挺严重的吧…不然哪会这么大阵仗。”
陈清心慌意乱，抽力般靠在袁卉肩上。
蒋璟言是轻伤不下火线的人，腿骨折都照常去练兵场，能让他进医院，除了扛不住，就是没了意识…
她眼前发黑，勉强站稳，“我得出去一趟。”
“去医院吗？下午蔡总的课，要点名的——哎！”
陈清置若罔闻，跌跌撞撞出门。
一小时后，到达西城皇嘉国际会所，她环顾四周，找到游梦所说的那家小酒馆。
由于徐总还没落网，她的行程必须公开透明，这时候去医院，严柏青一定会起疑。
如果问起来，可以说是想来打探万丽虹被赵司机带来有没有留下线索。
正值下午，小酒馆不营业，桌椅摆放凌乱，陈清挤到吧台，报出名字。
左侧后厨的位置挂了布帘，游梦撩起，“我在这儿。”
“梦姐。”陈清打量她，“你…”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漠的腔调，“我不问你为何偷摸跟我见面，你也别问孩子父亲是谁。”
陈清按捺住心中的惊惧，上次也许是没注意，加上游梦太瘦，宽大的上衣一遮，瞧不出什么。
这次她穿着针织裙，比较明显。
“找我什么事。”
陈清舔嘴唇，她对孩子的身份心知肚明，要说的话，没法开口了。
游梦仿佛洞悉她的来意，在门边的椅子坐下，“需要我给萧公子传话？”
“你不方便…”陈清不愿让她为难，摇头，“算了，我想别的办法。”
她转身要走。
游梦伸手制止，“我听听，没准儿，给了我一个联系他的由头。”
陈清背对她杵了半晌，挣扎过后，拉过一旁的马扎，“梦姐，我不放心其他人做这件事，只好拜托你了。”
游梦交叠双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蒋璟言…他最近的麻烦，是由于调查我父母的死因，萧公子是唯一一个能劝住他的人。”
“以蒋先生的能力，和蒋家的地位，他要查一桩旧案，会惹什么麻烦？”
陈清攥紧拳头，“当年的事情背后有更大的黑手，凌驾在他之上，昨晚，他险些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顿了顿，“严柏青做了个局，蒋璟言，蒋老，都受了牵连，目的仅仅是为了瓦解蒋家大半势力，只有这样，我父母的案子，没有人会帮我查了。”
游梦倏地蹙眉，“和严柏青有关？”
“不仅是严柏青，没有孟鸿文，他做不到。”
“你明知道背后是谁，为何不等等他。”
陈清咬破了下嘴唇，声线略哽咽，“我不能再牵连他，这件案子，我靠谁，都不能靠他。孟鸿文和严柏青眼里没有法律，昨晚在市局，是他们的开胃菜，蒋璟言防得住一次两次，总有一次会吃亏，他的前途，名誉，他用血汗打拼来的荣耀，统统毁于一旦，他的仇家，对手，不会放过他。”
游梦沉默许久，握住她手。
陈清反握，半蹲在地上，眼神恳切，“梦姐，告诉萧公子，蒋璟言不能再查下去了，关于陈家的所有事，包括我——”
她止住声，低头忍了忍哭腔，“包括我，他不能再管了。严柏青本就恨蒋家，之前翻不出花样，这次不同，如果我猜想得没错，孟鸿文才是造成我父母死亡的真凶，这两人一定会联手，会想尽办法踩死他，让他无法翻身。”
后厨狭小，暗沉沉的，窗子透过几缕细白的阳光，映照在陈清眼底，照出眼球上蔓延的血丝。
游梦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我发了通脾气。”陈清笑笑，要多苦涩有多苦涩，“他大约会信，即便反应过来，我也不会再见他。严柏青是孟鸿文的爪牙，我去求他帮我调查，顺便，能套出些有用的线索，从此孟鸿文的矛头会对准我，而不是蒋璟言，倘若严柏青肯护着我，他会利用陈家的事，去扳倒孟鸿文。”
“你要投靠严柏青？”游梦使蛮力扼住她肩膀，“你想清楚了，他不是正人君子。”
“我有分寸，你放心。”
“蒋先生了解你，你也了解他，他会就此罢手吗。”
“所以才需要萧公子从旁协助，萧公子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他一定会拦住蒋璟言，再不济，他会和蒋夫人一起劝，总归，蒋先生还是蒋先生，体面，尊贵，过本该过的生活。”
游梦没吭声，兜里的手机热得发烫。
手机那头，蒋璟言一字不落听到了。
病房里死寂。
唐萧明舔槽牙，心里不是滋味，“我哪儿不喜欢她了…”
床上的男人半阖目，从始至终岿然不动，辨不清喜怒。
梁晶立在旁边，盯着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蕴藏了骇人的威力和戾气。
通话挂断，蒋璟言胸膛鼓了鼓，嘶哑着嗓音，“连卓到了吗。”
梁晶离得近，看到了他眼角的濡湿，和脖颈上丝丝缕缕贲发的筋脉。
她心口剧烈一抽，咬紧牙关，“到了。”
唐萧明走上前，拍拍他肩膀，“先休息，你不是也说了吗，清儿脾气倔，亲生父母的死因，她不会轻易放弃，选了严柏青，你也别怪她——”
“我不怪她。”蒋璟言拇指摁上眼眶，缓了缓，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只怪自己动作太慢，亏欠了她。”
唐萧明顿了顿，没搭腔。
要谈亏欠，蒋璟言做得够可以了，当年若非是为了和陈清在一起，他不会放弃大好的晋升机会。
反贪局和缉私局两个单位争相留他，可他只选了华盛。
因为陈家夫妇死得不光彩，华盛总经理的婚事可以不受审查，但选了其他两个，陈清的身世不会隐瞒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