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最近察觉到，江离变了些。
她还是会找他说话，还是会分享日常里的琐碎细节，但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围绕着他。
她的注意力，似乎终于分散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热情，相反，他喜欢听她讲述一天里发生的趣事，喜欢她带着笑意，随口聊起街角盛开的花、咖啡店新换的糕点，甚至只是简单的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都能让他透过文字，想象她当时明媚的神情。
只是，以前的江离，仿佛把他当成了世界的中心。
她的情绪起伏，总是和他有关，她的注意力，总是过于集中在他身上。
那种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在意着的感觉，当然令人受宠若惊，但也让他隐隐生出几分……负担。
他不会说出口，但有时候，当她兴冲冲地发来一条消息，而他正忙着手头的事情，无法及时回复时，他会下意识皱眉，心里有一点愧疚，也有一点无奈。
她从不催促，可他知道，她一定在等。
现在不同了。
她每天去教堂练琴，偶尔会和他分享进展，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整天围绕着他打转。
她有了新的寄托，有了自己的节奏。
她的世界不再完全围绕着他旋转，而是慢慢找回了自己的重心。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这样的变化。
他想起前几天的通话，她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教堂的钢琴，说起神父的话，说起晨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琴键上的样子，语气里是久违的雀跃。
“练得怎么样？”那天晚上，他难得主动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江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得意：“还行吧，至少现在，k332的第一乐章，我能完整弹一小节了。”
威廉挑了挑眉：“这么快？”
“当然。”她的声音里透着点骄傲，又有点无奈，“不过也就那么一小节。”
“那第二乐章呢？”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带着点倔强的语气回道：“还没开始练呢，不过等我们在法国见面的时候，应该可以囫囵地弹一遍。”
威廉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江离，总是嘴上不服输，心里却早已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她说“囫囵地弹一遍”，但他知道，到时候，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整首曲子练得像模像样，才愿意弹给他听。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拿着手机，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行啊，我等着。”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温柔。
电话那头的江离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期待。
这样的她，真好。
她现在很好，他们两个，现在很好。
某天，三人的小群里，凉介突然甩了个截图进来。
“王子哥哥，你怎么看待可颂写给你的甜文？”
截图里，是某个路人发给威廉的私聊，内容乍一看很普通，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番茄上有热度的同人文，也是《这城有良田》这个游戏ip下排名第一的小说——主角正是威廉，而写文的，正是江离。
江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其实也挺好奇，威廉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那些一本正经又情意绵绵的“情书”，他真的看过吗？会觉得有趣，还是会觉得……离谱？
“你每天收到这么多消息，凉介居然还能每次都看到这个？”她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凉介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没办法，每次上老大的号，总有这玩意儿顶在最上面，仿佛生怕王子哥哥看不到。”
江离大笑，迅速回道：“说明大家都想让他看看，感受一下这份深沉的爱。”
威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离的消息。
他随手点开，一眼扫过去，第一行赫然写着——
“请问王子哥哥，怎么看待我写给你的‘甜文’？”
威廉看着这个称呼，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她又在作弄他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子哥哥”这个称呼，每次她用这四个字称呼他，语气里都透着一股故意的调侃，仿佛在嘲笑他的绅士做派，又或者是在撒娇。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她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打算拿来逗他。
果然，消息后面还附带了一个截图。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位陌生人发给他的私信，内容简单直接，就是问江离写的那篇同人小说。
威廉挑了挑眉。
他当然知道江离一直在写以他为原型的小说，也不止一次听她笑着说：“放心，我有百分百的创作自由，不会损害你的形象。”
“我不介意。”他当时这样回答她，“你可以随意发挥。”
江离显然对这个回答一直半信半疑。
她想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出于绅士风度，选择纵容她的任性？
她想确认这点，于是她不仅在群里问了一遍，现在又特意单独私信他，仿佛生怕他敷衍了事。
威廉看着她的消息，慢条斯理地回了一个问号，随后打字：
“你是想问我怎么看待，还是想让我看？”
江离那边回复得很快，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不介意推荐几章哦？”
威廉失笑。
这个姑娘，果然是一点都不怕他。
他本可以继续装作无所谓，潇洒地回一句“随你”，但也许是被她的好奇心感染了，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兴趣——她写的“甜文”的新内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挑一章吧。”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安静了好几秒。
威廉可以想象江离此刻的表情，或许是惊讶，或许是懊悔——毕竟，她也许根本没想过，他会真的愿意看。
果然，几秒后，她回了一条语气复杂的消息：
“你真的要看？”
“你不敢给？” 他反问。
“怎么会！” 她迅速打字，语气里透着一丝强撑的底气，“稍等，我挑一章……不太羞耻的。”
威廉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到底写了些什么，让她自己都觉得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