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怒气冲冲进了大门,咣当一下拴上大门。雷冲在外头叫唤:“开门,我还在外头。”
段青:“咋啦这是?”
铜锁奔过来:“姨,咋啦?谁欺负你啦?”
黄莹浑身发抖,“别管我。”
她进了卧房发愣。
和离书就在枕头里藏着,她每天都看一遍,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当初受的罪。
过了这么久,她几乎忘记了杜二郎什么模样了。
这个雷冲,还以为他有什么不一样呢,结果说出来的话这么难听。
雷冲平时对她还不错,有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看到她也就是嘿嘿傻笑。她竟然稍微动了心。
黄莹,你就是个傻子。
黄莹进厨房做饭,顺便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蔡二娘诧异:“雷冲看着挺稳当,怎么今日说话这么冲。”
黄莹:“谁知道呢。以为自己是沈大人的随从,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嗤,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苏裳站在厨房门口,微微皱眉。
雷冲是沈怀成的人,看着挺稳重的,话不多,办事牢靠,地里或者温室里有活儿了,他就争着抢着干,今天突然这么怼黄莹,有些意外。
雷冲平时干活总是往黄莹那边靠,搬个水仙花盆子也不让黄莹动手。今天黄莹去捡柴,他又跟着去。
就是瞎子都能看得明白他的心思。
她去了后院。
雷冲忙着劈柴,他力气大,一把亮锃锃的铁斧头咔嚓就劈开一个树根。苏正就守在门边看他干活,看到苏裳过来,苏正立刻缩回屋子里去。
“雷大哥,歇会儿。”
雷冲抹了一把汗珠子,“我不累。”
苏裳问:“你可把我们黄莹给气着了。怎么,你对她有意见?”
雷冲赶紧摇头:“没意见。”
苏裳接着说:“没意见那么就是有意思?”
雷冲:“……”
哎嘛,前夫人这口才,太会了。
他垂头看脚尖,不语。
苏裳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黄莹是个好女人,勤劳肯干,吃苦耐劳。她吃过很大的苦头,但不是她的错。眼看着她年纪大了,我和蔡二娘、小玉都忙着给他寻找个合适的夫婿。如果雷大哥有意,那么我们就不舍近求远了。”
雷冲:“……”
苏裳:“你有意嘛?”
雷冲毫不迟疑:“有意,我就中意她。”
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来一个荷包:“苏娘子,这里头是我所有的俸禄,都给她当聘礼。我家里老早就没人了,就我一个。还请苏娘子和蔡大嫂帮忙给她说说。我…我结实能干,四肢健全,沈大人对我也是十分欣赏的。”
苏裳几乎要笑了。
她接过来荷包,打开一看,里头两张百两银票并几块碎银子。
“雷大哥,你隐藏得好深,我不逼你,你也不说。”
雷冲挠了挠脑袋:“嘿嘿,今日我听到苏娘子和蔡大嫂说话,受了刺激,说话难听了些,你叫她别生气。”
苏裳问:“她的过往,你可知道?”
这就是问雷冲介不介意黄莹嫁过人。
雷冲连连摆手:“不介意,我只心疼她吃过的苦。那不是她的错。”
对于雷冲的人品,苏裳十二分信得过。毕竟是沈怀成身边的人,差不到哪儿去。
她拿了荷包去找黄莹,黄莹捏着荷包:“谁稀罕他的东西,呸。”
然而人却扭扭捏捏地坐在灶膛前面不动弹。
蔡二娘和苏裳哈哈大笑。
蔡二娘就说:“黄莹,你和雷兄弟啥时候好上的?把我们给瞒得滴水不透。”
黄莹低头:“蔡嫂,你说话好难听。”
她脸蛋红扑扑的,和刚才那股子怒气冲冲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铜锁进来:“娘,你们笑什么呢?”
蔡二娘抱起来铜锁:“铜锁,你很快就有喜糖吃咯。”
铜锁大声嚷嚷道:“吃喜糖,铜锁要吃喜糖。”
雷冲在院子里嘿嘿傻笑:“铜锁,出来,叔叔带你买喜糖去。”
。。。
休沐日终于到了,宋启瑞又要出门。
周氏叫住他:“别去了。前段时间我找苏裳,问了她的意思。她说她这辈子都不嫁人。”
宋启瑞冷漠说道:“母亲,我说过的话您老人家都当成耳旁风?我的婚事我做主。”
周氏撇嘴:“你做不了主。咱们宋家的门槛,容不得一个弃妇羞辱。如果你想走,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宋启瑞淡淡说道:“母亲,你来荷山县两个多月了,可能家里的人没告诉你,我父亲又抬了一房小妾进门。不知道这种事有没有羞辱宋家的门楣?”
周氏:“……什么?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他敢,他竟敢。好,好啊,他支开我,叫我到荷山来,他……他…”
宋启瑞冷冷说道:“母亲还不收拾东西回京。莫非还要等父亲生下来庶子?”
周氏气得团团转:“来人,收拾东西,立刻回京。”
再不回去,她大本营都被人家给端了。
。。。
入夜,苏家宅一片安静,苏裳等人都睡了。
苏正悄悄起床,他的房子靠着温室,外头冷得要命,屋子里却一点都不冷。
他侧耳听了听动静,悄悄出了房间进了温室。
他的厢房和温室相通,中间有小门,进出方便。
前几天牛老板过来谈生意,他都听到了。虽然没听到具体价格,但是他看到苏裳那个死丫头喜上眉梢,估计收入不低。
那死丫头不给自己银子,自己就不让她挣到钱。
他要把温室的窗子打开,把里面的绿牡丹、绿菊花和水仙都冻死,叫苏裳那个不孝的玩意儿喝西北风去。
反正自己是她亲祖父,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苏正蹑手蹑脚靠近窗子,这窗子用厚厚的棉被堵住,四面用铁钉钉住,一丝风都钻不进来。
苏正拿了剪刀,借着昏暗的油灯,对准棉被就是一剪子下去,被子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来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他冷笑:“苏裳,你死期到了,不孝顺的玩意儿,敢和我斗。”
他要毁了这个温室,毁了苏裳和牛老板的合约,叫苏裳赔钱。他要扯掉棉被,冻死温室里头的花花草草,等天亮看她们那张震惊的脸。
铁定好看。
苏正丢掉剪刀,一把扯出来棉花丢到地上,然后接着扯。
很快棉被被扯出来一个大洞,外面的寒风呼啦一下子吹进来。温室里温度高,苏正本来累得出汗了,这下子被冷风刮到,浑身冷了一下,他也没在意,接着扯棉花。
“苏裳,你叫我坐牢,我叫你饿死。”
“你还想挣钱,呵,你就没那命。”
“你叫沈怀成的人盯着我,我要你命。苏家我最大,谁都得听我的。你个不孝的东西,敢忤逆我。”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狠命的扯棉花,最后他发狠,用尽全力使劲一扯,整片棉被都被扯下来。外头的风呼呼刮进来,而他也用力过猛,一屁股摔倒,撞在身后的木头架子上面。
哗啦。
一盆水仙从二层的木头架子上落下,摔碎了,发出老大的声音。苏正吓了一跳,赶紧逃到厢房里装睡。
那边雷冲率先冲进来:“糟糕。”
“蔡大嫂,段大哥,快来。”
没多久苏裳和黄莹、小玉都过来了,几个人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收拾好。
蔡二娘朝着苏正的厢房努了努嘴:“姑娘,怎么办?”
苏裳捏着地上的那把剪刀,“都累了,天亮了再说吧。雷大哥,你盯着他。”
她没想到苏正这么极端。当初不让苏正离开荷山县,是因为她担心有人会在路上暗杀苏正。前段时间沈怀成写了信过来,含含糊糊地说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可以让苏正回京。
本来想着大冬天的,苏正上了年纪回京城不方便,等明年开春后再送他回京城。
如今一看,必须马上送他回去。免得夜长梦多,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留着就是个隐患。
祖父,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