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兴停顿了一下,抬手指着自己心口说道:
“纵观我为唐门门长这些年,我知道我自己做了许多错事,有很多不当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作为,更不要说把唐门发扬光大了。
这些我还劝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不得开创,做个守成也就罢了。
但有一点,我始终劝不了自己。”
说到这里,唐妙兴褪去外衣,随后继续道:
“作为唐门门长,我有一个缺陷,我有个大缺陷。
那就是,我,不会丹噬。”
话到此处,一切终于要迎来结尾。
唐妙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丢掉外衣,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以我决定了!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我!要掌握丹噬!”
张旺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也总算捋清了他所做的这些事情。
想明白后,张旺被他计划中的疯狂与决然震慑,呆呆的望着他,口中喃喃道:
“你…你你…你……”
他如同磕巴般重复了几遍‘你’字,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明白,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话语能够阻止一步步将事态引到如此结果的唐妙兴。
是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要么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稀里糊涂的过去。
可如果一定要有个结果,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唐妙兴坦然赴死,就是最优解。
而唐妙兴也是这么做的,他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为的,就是用自己的坦然赴死给这件事画上个句号。
无论是他最后有没有死去,这件事情都在他选择当众继承丹噬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若他侥幸不死,习得了丹噬,那唐门大庆。
若他不幸身死,没有成功,唐门却不需要大悲。
因为,他已经给唐门续上了一个掌握丹噬多年的人做新的门长。
并且这个人的名头虽然会引来一些非议,可相应的,也能够震慑住那些宵小。
张旺不想唐妙兴走向那样的结局,可他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唐妙兴,所以,他选择直接动手。
只要在这里打晕了唐妙兴,那事情自然就结束了。
然而,攻出去的手,却被唐妙兴一把抓住。
“事到如今,你还想阻止我?”
唐妙兴甩开张旺的手,忽然大声道:
“好!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唐新师弟!”
听到唐妙兴的话,已经更名为唐新的许新走上前,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张旺的脑袋有些懵,其他人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
却听唐妙兴开口说道:
“你现在打死他,那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张旺仿佛被戳中了般,忽然情绪激动的大吼道:
“你以为我不敢啊!这混蛋几十年前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
唐妙兴听后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毫不避讳的揭张旺的短。
“当初你给这个混蛋求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被说出往事,张旺顿时语塞。
如果他下得去手,根本不会犹豫。
可唐妙兴却故意刺激他,大声逼迫道:
“动手!”
张旺闻言却身形滞了一下,唐妙兴好似还觉得不够,又刺激道: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得!絮叨什么?”
张旺顿时被这话气的咬牙切齿。
唐妙兴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的表情般,继续说道:
“只要你杀了他,今天一切的疙瘩就都解开了,唐门这艘破旧的大船,也将继续依照着原来的航线就这么开下去。
或许会有点小变化,嘿嘿……谁知道呢?”
他说完,张旺却忽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我来啊!
既然你有隐退的心思,由我来掌握!
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了这个混蛋!你落到这个地步,值吗?”
“哪个地步?”唐妙兴双手一摊,笑的很是开心,纠正道:“我现在是要继承丹噬啊!光荣的很!”
张旺回怼道:
“放屁!丹噬就快成你的心魔了,你能继承?那才叫见鬼了!”
事到如今,唐妙兴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
“没错,它就是我的心魔。
我自成为门长以来所犯的所有恶行,都是因为没法放下对它的执念!
外门的各位!”
话到此处,唐妙兴忽然回头对着唐门的外门弟子们喊了一句,随后细数起自己犯下的错。
“唐璨、英杰、听风、观海……
这些曾经你们的好兄弟、好师长,他们和你们现在看到的内门弟子一样,受我的蛊惑,这些年一直在冢里修习丹噬,也都因为修习失败,已经身故。”
唐妙兴抬手指向身后的唐冢。
“他们,现在都已经在冢里了,这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唐妙兴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唐尧打断。
“不对!
我们没有受到门长的蛊惑,确实是门长带我们进去冢里,为我们介绍了唐新前辈。
但修行丹噬,是我们自愿的。
是我们在见识过天下奇毒之后自愿的。
这其中的危险,门长事先也和我们说了。”
唐妙兴想把一切罪责全部扛下,但很明显,唐门的弟子们并不想这样。
可面对唐尧替他辩解,唐妙兴却说道:
“怎么没蛊惑?唐尧,我记得在见到英杰失败后的惨状,你曾退缩过吧?
当时我说:为唐门传续丹噬,向来是咱们内门优先,这是咱内门的荣耀,也是咱内门的责任。
强大,咱们内门先强大;要死,咱们内门先去死。
得有这个觉悟。”
说完,唐妙兴笑了起来。
“当时我就是这么说的。
而现在,不管怎么说,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这个门长要是还不能掌握丹噬,就说不过去了。
师弟。
在丹噬上我确实过于执着,但除去丹噬,张口闭口老唐门的你,又比我强多少呢?
而且你性子过于爆裂,唐门需要一场变革,巨大的变革。
你我都是旧时代的卫道者,做不到的。”
听到这话,张旺明显不服气。
“不是还有分校的那些负责人吗?”
唐妙兴否定道:
“他们或许在某个领域确实优秀,但做不到承前启后。
其实秋山我都考虑过,他性子温和,脑袋又比你我活络,只是过于怕事,没有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