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鸭的味道，迅速吸引了路人。
姜溪还和昨天一样，剁了半只鸭子，开始给围观的人试吃。今天的情况比昨天好不少，不需要姜溪再卖力吆喝，已经有人开始卖鸭子了。
“同志，你这儿可以买半只是么？”
“小姑娘，你昨天给我的条，说是今天排队能送鸭蛋是么？”昨天排队的大爷，递过来姜溪写的纸条。
“没错。”姜溪热情招待，“您等一下，我现在就给您切。”
没一会儿，姜溪就被人群围在中央。
姜溪忙着剁鸭子，还要收钱找钱。
考虑到卫生情况，姜溪每次收钱都要摘手套，忙活完钱的事情，她又要重新戴上手套开始剁鸭子。
她想起了张七仔帮忙收钱的情景……
这家伙！
就不能晚点回去收拾鸭棚么？
“同志们，大家别买她家的鸭子……”
一个虚弱的声音钻进姜溪耳朵。
她的刀悬在半空中，缓缓放了下来。姜溪寻声看去，人群末尾，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林红红裹着墨绿色的围巾，摇摇晃晃的挤到自己跟前。
站在众人跟前，她扯掉围巾露出虚弱的脸。
“同志们，我昨天就是吃了她的鸭子，连拉带吐病了一夜。今天刚好一点，我说什么也要爬过来，撕破着女人的丑恶嘴脸。”
林红红眼泪横流，无力的靠在电线杆上。
站在最前面递出钱的阿姨，犹豫了一下后，猛地把自己的钱从姜溪面前抽了回来。
“卫生都不过关，你还敢在街上卖？”
“我就说啊，个体户怎么比得上国营饭店！哪有脸卖的这么贵？”
姜溪半点不慌。
这女人来自己这儿闹事，无非就是打击报复，想讹钱罢了。
姜溪呵呵一笑。
林红红联合牛三妹骗张七仔的钱还没要回来，还敢胆大包天的从自己这儿搞钱。今天不把让她把钱都吐出来，她就不叫姜溪！
“林红红，你真吃过我的家的鸭子？”
林红红抱着手，大眼睛一番中气十足，“当然了！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死鸭子，臭鸭子，吃的我上吐下泻！”
她摊开手，怼在姜溪眼前。
“陪我医药费，不然的话我就报警，砸了你的摊子。”
林红红见姜溪看着自己笑，气儿不打一处来，开始发动群众攻击姜溪。
“同志们，对这种投机倒把的人，我们不能让她生存下去！”林红红尖叫一声，带头冲上前，把姜溪案板上的鸭子拍到地上。
就在她要扔姜溪菜刀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卧在她的腕子上。
林红红吃痛，尖叫一声。
啊……
姜溪也是一惊，看了过去。
不知道秦牧野什么时候来了，他一手压着林红红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菜刀。
姜溪想起早上一连串的事情，又气又恼。
“和你没关系，赶紧走。”
姜溪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秦牧野一眼。
秦牧野却像没事人似的，攥着林红红的腕子，
“我说，这位女同志，你这是要杀人呐。”
听见杀人二字，准备跟着林红红掀摊子的人往后退去，很快三轮车前空出来一片空地。
姜溪不想让秦牧野掺和自己的事情，她冲上前，扯着林红红的手，硬是把秦牧野挤掉了。
站在一边的秦牧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溪问林红红，
“你不是吃过我的鸭子么？我问你，我鸭子是什么口味？”
林红红眉眼一紧，眼神闪躲了一下。
她别说没吃过这黑乎乎的鸭子，就连试吃的时候，她也没有敢露脸尝过。
她只是昨天路过这儿，看见张七仔和这个女人搞在一起，打算狠狠报复他们一下罢了……
林红红偷偷看，突然发现围观群众变了张脸，从义愤填膺到一脸怀疑。
她越发胆怯，准备找机会溜走。
林红红的眼睛，在人群中不断的搜索。
“回答。”
秦牧野的声音自上而下倾泄下来。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红红看去，他就是刚才夺刀的男人。
忽然间，秦牧野笑了一下，冷冰冰的嘴角勾起一抹暖意，就像冬日的太阳毫无温度。
“她的鸭子是咸的，还是酸的？”
秦牧野问。
林红红略想了一下，
“咸的。”
她不屑的笑了一下，这个问题蠢死了。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酸的鸭子。
秦牧野冷笑出声，
“答对了。”
林红红松了一口气。
秦牧野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我再问你，鸭子是咸的，还是甜的？”
林红红冷笑一声，这鸭子怎么可能是甜的？甜鸭要怎么才能吃下去啊。她瞥了眼鸭子，肯定是咸的啊！
“咸的。”
“不甜？”
秦牧野逼问。
林红红嗤笑一声，脸上全是自信。
“当然了，谁吃甜的鸭子？”
这时，昨天排队的老大爷看明白了。
他挤到了林红红面前，抬起满是老人斑的手，在林红红眼前戳。
“你看上去挺老实的啊，竟然撒谎！这个黑鸭就是甜的，它最突出的味道就是甜的。”
刚才试吃过的人，瞬间被点醒了。
这个黑鸭只要吃过一次，肯定知道它最突出的味道就是甜的。而她对甜只字不提，明显就是没吃过啊。
“你什么目的啊？讹钱是么？”
“坏死了，人家姑娘挣钱多不容易啊。起早贪黑的！你怎么这么坏啊？”
林红红不甘示弱，尖叫起来。
“我就是吃了，我就是拉肚子了！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你们凭什么污蔑我没有吃？我还怀疑你们和她一伙的呢！”
群众们见林红红死不悔改，群情激奋起来。
大家围成一圈，把林红红牢牢锁在最里面。
“你要对你的话负责任啊，我都不认识她。”
“你敢冤枉我？”
“我这暴脾气……我欠这两块钱是么？你这是侮辱人格。”
群众们有人开始撸袖子，有人开始扶眼镜。
没一会儿，林红红在众人的讨伐声中，被唾沫星子淹了。
“送派出所吧。”
秦牧野建议。
听见秦牧野的话，林红红整个人都酥了。她冲出人群抱着电线杆，脸上满是恐惧。
“不要！我还有孩子……”
一听她有孩子，群众们更气氛了。
大爷大妈们把林红红围在中间，“你有孩子？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么？你就是这么给孩子做榜样的么？”
“你不配做母亲。”
站在三轮车后，姜溪想起张七仔被骗的那个夜晚。
林红红说她自己有孩子，张七仔也见过。但村里人众说纷纭，甚至连孩子是否真的是她的，都是个谜。
对于孩子的问题，姜溪保持怀疑。
拨开人群，姜溪走到林红红身边。
“你的孩子呢？”
林红红呜的一声哭了出来，非常丝滑的开始抹眼泪。
“被我男人抓走了。他不让我见她……”
这和上次骗张七仔的话术，几乎一模一样。
姜溪微微一笑，
“别演了，你就算有孩子，犯罪也要进公安局。你联合牛三妹骗钱的事情，还没结束呢。加上今天的事儿，你一时半会出不来。”
林红红惊得一震，
在众人的簇拥下，林红红被送进了公安局。
姜溪谢过众人后，站在走廊等林红红的处理结果。不一会儿，秦牧野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想起今早答应姜浩的事情，姜溪转身就走。
“喂！”
秦牧野叫住了她，见姜溪越走越快，秦牧野一个箭步上前把姜溪堵在楼梯口。
“我脸上有鬼么，你躲什么啊？”
这么好笑，姜溪却没有笑的冲动。她低着头，不看秦牧野。
“我问你怎么了？”
姜溪吹了一口气，仰起头盯着秦牧野的眼睛。这男人的眼角微微上扬，很冷，很干净。就像西伯利亚平原上不曾融化的冰。
“我抽疯了。秦团长，我就是个摆摊卖鸭子的，你这么帮我，我福薄受不起。”
对于姜溪的托词，秦牧野完全没搭理。
“理由。”
秦牧野的言语稀薄，让人不能呼吸。
姜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看见了，我每天遇见的都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咱们的生活离得太远，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秦牧野转身走了，没有丝毫犹豫。
回到走廊上的姜溪，很快就忘了秦牧野的事情。她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审讯室里的女警出来了。
姜溪赶忙迎上去，
“同志，她有孩子么？”
女警摇了摇头，
“户籍显示没有，她自己也承认没有孩子。”
姜溪明明得到了答案，可她心底依旧乱哄哄的，不能平静。
在公安局警察的见证下，林红红赔偿了姜溪黑鸭的损失和误工费，一共五元钱。
但由于涉及张七仔的盗窃案，林红红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去了。
江城饭店。
秦牧野黑着脸，找到了正在二楼酒吧的顾淮林。
他刚进酒吧大门，就看见顾淮林搂着金发碧眼的女人，在舞池里接吻。顾淮林搂着女人的腰，眉眼间尽是缱绻。
女人沉醉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享受亲吻的激情。
秦牧野双手插兜，站在了舞池边缘。
他照着顾淮林招了招手，
“顾律师，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