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莞眼眸倏地睁大。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听到厉渊叫自己的小名。
之前她还以为是幻听。
“你怎么知道的……”自从母亲生病后,她没在任何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了,鼻子有点发酸。
“是你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阮莞完全不记得了。
厉渊将人抱在了腿上,一点点帮她回忆。
那年图书馆里,阮莞困得伏在桌子上睡觉,她的脸被书压出来了一条红痕。
厉渊想把书拿走。
但他的手被阮莞抱住,轻轻蹭着他的掌心。
他才发现她脸上潮湿,眼圈红彤彤的,像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妈妈,元元会乖的。”少女呜咽的声音很小,只有将耳朵靠近才能听到,可落在厉渊的心上,砸得他心口一颤。
“你别扔下元元一个人,妈妈,我好想你……爸爸和哥哥都不喜欢我。”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沾湿了纤长的眼睫。
脸蛋软软的,蹭着他的掌心,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
厉渊的手被抱着,只能用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湿软的眼睑。
轻哄道:“元元最乖了。”
仿佛是听到了妈妈的回答,阮莞唇边弯起,眼泪也止住了。
她睡了多久,他的手就被她抱了多久。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了她的小名。
听到了回忆,阮莞的脸红了。
“怎么会呢,你大学的时候又不……”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脸埋进了厉渊的颈窝,不说话了。
“嗯?怎么不说了?”
“不想说了。”她声音瓮瓮。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啪”声。
阮莞的脸蹭着红了,“你怎么打我。”
厉渊眸色幽深,贴着她的耳朵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什么……”阮莞坐起身,惊讶地看向了厉渊,却在对上了那双危险的眸子时,又匆匆垂下眼睫。
厉渊却没有了往日的体贴,虎口托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绯薄的唇微张,清越的嗓音从头顶倾泻,“比你以为的要早。”
男人都是有劣根的。
明明那时候阮莞哭得那么惨,可他却想让她哭得更惨一些。
可不行,她还小。
偏偏她一点不设防,就这样握着他的手腕,蹭着他的掌心。
江大的图书馆空调老旧,夏天在里面待一天,身上都会有层薄汗。
而阮莞只穿着单薄的短袖,纯棉的布料吸收着潮湿,包裹着柔软的身体,印出了里面hello kitty的幼稚印花。
皙白的颈间因为热气蒸腾出沐浴露的清甜,一缕缕缠绕在他的鼻尖。
而她丝毫不知。
小姑娘整个身体倾斜地靠近他,睫毛的阴影拉长了眼尾,透着一丝清媚。
而纤细的指尖中握着笔,正苦恼地放在下唇,戳出了一抹凹陷。
她忘记戴眼镜了。
所以才会靠近他,想看清他讲题的公式。
可对于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来说,这一幕算不上清白。
厉渊一向不能理解,每每晚自习经过女寝楼下,就会看到搂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毫无美感,也不浪漫。
像是发晴的动物。
但那天晚上,他梦到了自己也成了那些动物中的一个。
他一直都在等。
等她成年。
等她高考结束。
等她也考入江大。
却没想到变故发生在最后一天。
直到他下了飞机,看到了满街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而他被囚禁在了一个山间别墅,没收了手机、护照、签证……
等他从那个牢笼中出来,拿到了手机。
却看到了阮莞表白厉明澜的视频。
他甚至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重要的时间他从不记在纸上,而是记在心上。
所以6月10日那天,她想说的,和他想告诉她的,是不一样的吗?
厉渊没再继续问。
无论答案与否,从她拨通了那通电话,问出那句“我想要一个孩子,大哥给吗”后。
他就不会再松手了。
“元元,是你先招惹我的。”
“就算后悔,也没机会了。”
金乌西沉,天边染上了漂亮的紫粉色。
贺阳送来了两套衣服。
阮莞累得连手指也不想动,厉渊干脆将人从床上捞起,帮她穿上了衬衫。
之后,二人去餐厅吃晚餐。
上了电梯,就她和厉渊两个人。
原本合上的电梯又打开,就看到了江颂和苏童安搀着厉明澜走了进来。
阮莞:“?”
怎么瘸了?
厉渊则瞧了一眼厉明澜的腿。
还能走?八成是找来了一位老中医,正了骨。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好歹是能走路了——虽然得撑着拐。
厉明澜看到了阮莞,眼睛一亮,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了阮莞穿着一件高领的衣服。
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遮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