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进山满脸都是控诉，奈何一句话不敢说。
齐宛筠横他一眼，也不理他。
又回过头来，和蔼地看着林舟。
“谢谢师娘。”
林舟微微低头，轻声应了。
眼前却不由模糊了几分。
老师和师娘是如此，他的奶奶、爸妈和姐姐心里想必就更着急了。
村里和他一个年纪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可偏偏家里人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他知道，大家都是担心他的。
但又舍不得逼他。
林舟幽幽叹口气。
明年再说吧。
至少要把今年的关闯过去了，他才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
姚进山瞄着林舟明显沉闷下来的情绪，有些心虚。
被老伴儿瞪了一眼后更心虚了。
早知道就不提这茬了。
他只能悻悻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推着林舟继续往前走。
顺便再缠着林舟多买点东西，转移林舟的注意力。
嗯，怎么不算顺便呢？
一行人欢乐地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刚走了一半，手里就拎满了各式吃食。
在吃这一点上，姚进山和白笑差点处成忘年交。
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白笑还直接当起了美食导游。
“不是我吹，论对美食的了解程度，我舅舅还真不如我。”
林舟失笑，和大馋丫头争名头好像也不是特别值得骄傲的事。
姚进山更是给面子，一口一个“导游这个好吃吗？”
愣是把白笑哄得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辈子的文学功底，都用在如何给姚进山描述这东西好不好吃上了。
看得林舟直感叹。
“可惜了。”
白笑：“？”
“可惜什么？”
林舟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高考作文没考如何品鉴炸鸡架和粘豆包，阅读理解也不是美食散文赏析。”
“不然你高低能拿个语文状元。”
白笑咧嘴嘿嘿一笑，笑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
“舅舅，我怎么觉得你又在暗地里讽刺我？”
林舟微微一笑，“没有，你想多了。”
白笑：“？”是吗？
姚进山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没有，你舅舅分明是在光明正大地讽刺你。”
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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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讽刺的白笑化悲痛为食欲。
怒啃两个烤红薯，撑得打起了嗝才放过自己。
一行人从大集的另一头出来的时候，手里和胃里都塞满了东西。
齐宛筠眼神都开始刀人了，姚进山还有些意犹未尽。
恨不得重走一遍来时路。
幸好林舟及时接到了养牛户的电话。
“小舟，怎么了？”姚进山揉着肚子问。
“小牛犊肚子莫名奇妙涨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去看看。”
“那赶紧去、赶紧去！”姚进山忙道。
治牛可是正事儿，不能耽误。
林舟点头，有些歉疚，“那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小牛犊更重要，”旁边的齐宛筠摆摆手，“小舟你就别管我们了，快先去看牛吧。”
在姚进山等人的坚持下，面包车载着众人来到了养牛户林金良的家。
生病的小牛犊早就被单独牵到院子里候着了。
刚下车，众人就看到了那只生病的小牛犊。
说是生了病，可小牛犊却还生猛得很。
在院子里又跑又跳的，牛主人差点都没拦住。
要不是那肚子涨得吓人，都快垂到地面了，还真看不出来生病了。
齐宛筠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牛犊子。
见它已经半人高了，她好奇问：“这牛犊有多大了？”
林舟想了想，“大概两三个月吧。”
养牛户林金良笑着点头，“没错，两个多月了。”
齐宛筠啧啧称奇。
人类幼崽两三个月的时候还被抱在怀里呢。
牛犊子两三个月都已经满院子乱窜了。
旁边，林舟已经快速戴上听诊器检查了起来。
众人都殷殷地看着他。
检查完后，他却并不说结论，而是让蒋理又检查了一遍。
蒋理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随堂抽查又来了！
按理说，他早就应该习惯林舟的随堂抽查了。
可这次却不大一样。
——他的师门来了啊！
师爷师奶师伯师父，一师门的大佬这会儿围着他站了一圈。
全都盯着他。
鸭梨山大的蒋理额角悄悄滑下一滴冷汗。
这要是丢脸，那可就丢大发了。
蒋理硬着头皮，把小牛犊的全身都摸了一遍。
刚准备趁乱退回去，林舟却忽然开口。
“这小牛犊怎么了？”
蒋理后背一凛：“……应该、也许是吃错东西了吧？”
“应该、也许？……了吧？”林舟盯着他。
“以后养牛户问你，你就这么回答他？”
林舟语气森然，蒋理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周围其他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神色各异，但又默契地没有说话。
现场安静得可怕。
蒋理只得硬着头皮，“是吃错东西了。”
林舟这才“嗯”了一声，“吃错什么了。”
蒋理哪还敢犹豫，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遍。
“应该……是吃了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林舟神色不变，“你确定？”
“塑料袋？它怎么会吃塑料袋？它也没机会吃到塑料袋啊。”
林舟继续盯着问他。
三连问一出，蒋理明显有点慌了。
“啊，那可能不是塑料袋吧。”
林舟脸上摆出不耐烦，“刚说是，现在又说不是，到底是不是。”
“这、这……”蒋理捏着双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牛到底是什么毛病！”
林舟似是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蒋理这下是真被吓到了，两个肩膀都好像跳了跳。
慌乱得有些六神无主。
这下，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林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像是要把他给看透。
蒋理已经完全不敢抬头了。
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等着大人更严厉的批评。
林舟这架势，把旁边的养牛户林金良都给吓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林舟这么生气的样子。
林金良甚至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蒋理打圆场。
可看着林舟“生气”的侧脸，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只剩了一句。
“小舟，牛犊、它，究竟是生什么病了？”
林舟扭过头，脸上的严厉瞬间烟消云散。
“多半是吃塑料袋了。”
“哦……”
林金良讷讷地点点头，忽然一顿。
“哦↗？？？”
啊这，这不跟小蒋刚才说的一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