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接过她手中有些皱皱的证件,上边写着:

    陆晨,《大众晚报》资深社会记者。

    同时,还贴着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他们看看照片,又看看白梭梭,嗯,是本人。

    “大记者,你这记者证怎么这么破?”

    白梭梭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我这人比较勤快,跑的地方多,掏出来的次数也多!”

    三个老师点点头。

    “现在这里拍好了吗?”

    白梭梭:“拍好了!我马上就走!”

    杜鹃在一旁心焦,眼看白梭梭就要被他们放走,急的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老师,这记者刚才对着我的脸猛拍,我觉得她有问题!”

    “哦?”

    白梭梭眯起眼睛。

    “这位同学,你觉得是哪里有问题?”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刚刚那个提醒过她的男老师赶紧上前劝导。

    “白同学,这是学校安排的新闻宣传,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陆大记者,我们这同学是高考状元,可能是被你打断了答题的思路,所以心情不好,您别见怪!”

    杜鹃气得都要跺脚了。

    “不,不是那样的!你太过分了!”

    可白梭梭对着她,一脸玩味的笑容。

    “同学,你要是觉得我拍的不合适,要不,我放出来给几位老师看看,他们要也觉得不合适,那我就删掉!”

    杜鹃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刚刚白梭梭拍到了她在作弊,她哪敢拿出来看?

    她只好一个劲儿冲着旁边那个男老师使眼色。

    男老师接收到了,便对白梭梭道:“陆大记者,我看白同学真的挺介意的,要不你放出来看看,我们决定要不要删?”

    说完,他还抛给杜鹃一个眼神。

    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放心,我看过就删掉!

    问题是,还有其他两个老师在呢!

    杜鹃急地都要跺脚了。

    “别,别看了!算了!”

    白梭梭微微一笑。

    “好的喔,看样子这位状元同学没有意见,那我也拍差不多了,我出去拍拍别的地方。”

    说完,便在杜鹃面前扬长而去,只留下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铁皮屋。

    白梭梭把记者证还给陆晨。

    “谢谢你肯帮我的忙,现在我觉得,你需要换个地方住了!”

    陆晨正接过证件的手僵在半空。

    “为什么?”

    白梭梭咬咬唇。

    “杜鹃看见的是我的名字,那些人一定会来找你的!”

    陆晨把证件放进口袋,指着自己脸上那道蜈蚣一样的疤痕。

    “你觉得,我会怕么?”

    白梭梭严肃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怕,但你帮了我,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哈哈哈!”

    “我的安全,现在我就是一个流浪汉,一个废人,我的安全有那么重要么?”

    看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白梭梭一点都不生气。

    她耐心解释:“可,你要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些年,你记录的那些黑暗,也就永远留在了黑暗里。”

    “难道,你不想让他们重见光明吗?”

    陆晨的眼睛突然亮了。

    “所以,你真的有办法,对吗?”

    白梭梭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有办法,可这个办法,必须有你,不然,就是空想。”

    陆晨猛地从站起来,身旁的旧报纸顿时散落一地。

    他顾不得收拾,而是掀开破沙发的坐垫,接着又撕开下边的衬布,从稀烂发霉的海绵中,掏出一个塑料袋。

    白梭梭仔细一看,里边是几个厚厚的笔记本。

    “喏,拿去!”

    白梭梭并不伸手。

    “你自己拿着,然后跟我走。”

    陆晨倔强地瞪着她,手举在半空中。

    白梭梭同样坚定地看着他,就是不伸手。

    十分钟过后,陆晨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他不得不放下去。

    “他妈的,这些本子太沉了!”

    白梭梭心里偷笑。

    长年的营养不良和不运动,早就让面前的男人面黄肌瘦,哪有和她对峙的力气。

    “你输了,跟我走。”

    这一次,她的话掷地有声,不容陆晨有一丝质疑。

    是夜。

    “爸,爸爸!爸爸!”

    圆圆照例从屋里跑出来,迎接苏向远回家。

    苏向远照常想把她举起来,可圆圆却上来就抱住了他修长的腿。

    感受到小女孩浑身都在发抖,他有些诧异。

    “怎么了?”

    圆圆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恶,恶毒后妈,捡,捡了个饿鬼回家!”

    “恶,恶鬼?”

    苏向远不明就里,赶紧抱起圆圆大步走进屋里。

    一进屋,就看见餐桌上一个破衣烂衫,骨瘦如柴,头发如棉絮一般的男人,正在大吃特吃。

    桌子上,一个个摞起来的面碗,足足有五六个,证明了圆圆说的是饿鬼,不是恶鬼。

    而白梭梭正守在一旁,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开心。

    看到他回来,白梭梭上前迎接。

    “你回来了?今晚潘家婶子煮了炸酱面,快吃饭吧?”

    苏向远看向桌子上的那人。

    那人只顾着吃饭,压根没抬眼看他。

    “他是谁?”

    白梭梭杏眼滴溜溜一转。

    “他啊,是我的一个朋友!”

    苏向远愣住了。

    朋友?什么朋友?

    他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男人,就看到那条吓人的疤痕。

    他先放下圆圆,“乖,去找姥姥!”

    圆圆一溜烟地跑了。

    随后,他又抓住白梭梭的胳膊,“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梭梭皱眉。

    自从苏向远的情绪病好转以来,他已经很久没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了。

    “咋的,你旧病复发了?”

    她狐疑地看着苏向远,想从他的脸上判断一下病情。

    苏向远又好气又好笑。

    “才没有。”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男人到底是谁?”

    白梭梭一脸云淡风轻:“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就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对了,从今天开始,他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什么?”苏向远的脸现在已经冻成了冰雕。

    “来咱家吃饭还不够,还要在这里住?”

    白梭梭点点头。

    “对啊,店里现在住着吴阿莲和静静,他一个大男人去住,俩女孩子不方便!”

    苏向远郁闷了。

    去店里不方便,来家里就方便?什么朋友,值得她白梭梭这么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