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后,云阳王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完全没有了饭桌上时的轻松快意,表情极为严肃。
“那位还不肯放过你?”
说起龙椅上那位,云阳王的语气里便添了几分薄怒。
“听说这次北疆的那场仗,他点名了让你去带兵,这不是送你去死吗?你都这样了,他还不放过你?”
云阳王越想越气,看着萧胤那淡然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皇兄点名了传位给你,你本就名正言顺,非要让给那个过河拆桥的毛头小子,现在你看看你……”
萧胤有些无奈地掀起眼皮看向云阳王,“三哥,你知道的,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
“你是没兴趣,那小子信吗?他要是信了,就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说到这,他顿了顿,朝书房外看了一眼,声音低了一些,道:
“从前你孑然一身,现在有了弟妹,你不顾自己,也得顾一顾她,你要是出了事,你觉得萧桓会放过弟妹吗?”
只有听到跟魏沅箬有关的话题,萧胤平静的脸上才有一丝丝的波澜。
“我不会让箬箬有事的。”
云阳王斜睨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骂他,只叹了口气,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萧桓那小子不是个合格的君王,现在有你的人压着,他还不能太过放肆,可一旦……”
他顿了顿,看向萧胤那带着病态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悲凉,接着道:
“大齐在他手上,危矣。”
云阳王的话,让萧胤神色一凛。
片刻后,听云阳王又开口道:
“所以你这次来富阳,所为何事?”
萧胤敛下心神,将这次借口来江南疗养以及路上遇到秀女被拐卖的案子跟云阳王说了一遍。
书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许久,才听云阳王咬牙低骂了声,“好啊,真是好啊,在本王的封地里,敢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他看向萧胤,“怕是这其中,不仅仅只有金钱交易这么简单。”
“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得先从临安知县查起,先打草惊一惊草堆里的蛇。”
云阳王点点头,“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借弟弟一些兵,以防万一。”
萧胤笑道。
云阳王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早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谢三哥。”
云阳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块玉佩状的东西递给萧胤,道:
“这是本王封地的兵符,拿着它可以调动封地里全部的兵马,你悠着点用,别把本王的家底都给败光了。”
“多谢哥哥慷慨。”
云阳王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道:
“你这样过去,他们不会看出你的身份?”
萧胤对云阳王露出一抹诡谲的笑,看得云阳王眉心一跳。
下一秒,萧胤又对他摊开手掌,“哥哥,借我个王府的令牌一用。”
云阳王:“……”
“你就专门逮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给了萧胤一块代表着云阳王府标记的令牌。
另一边,云阳王妃陪着魏沅箬一边欣赏王府的美景,一边跟她聊着天。
“弟妹,我们都以为这辈子,承钧就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下去了,幸好现在有你陪着他,我跟他三哥都放心了。”
云阳王妃牵着魏沅箬的手,脸上是不作假的感激。
魏沅箬无法理解,或许是难以想象这种纯粹的感情会出现在皇家当中。
许是京城那样的地方多出侯门勋贵的地方,其中的尔虞我诈,阴险算计也层出不穷。
以至于魏沅箬对这种上层贵族间少见的纯粹的亲情而觉得格外弥足珍贵。
看得出来,云阳王夫妇俩对萧胤是真的疼爱。
说是兄嫂,却更如父母。
这又让她想到了先帝对萧胤这个弟弟的宠爱。
这种生于皇室,兄弟间本该兵戎相见,互相防备甚至血流成河都习以为常的关系,倒让她觉得这种兄友弟恭的感情显得过于违和。
在她看来,萧桓的所作所为才是皇室的正常人。
这让她忍不住去想,萧胤这人到底是可怜还是不可怜呢。
先帝夫妻,云阳王夫妻,都是真的把他当弟弟疼爱,没有权衡,没有算计。
可若说他不可怜吧,自己费尽心力一手扶持的亲侄子却千方百计要她的命。
魏沅箬看着云阳王妃,禁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嫂嫂不觉得我这身份能嫁给王爷,才该感激王爷吗?”
她的问题,引来的云阳王妃不以为然的轻笑。
“这有什么,身份这种东西,再光鲜亮丽也是外表,人的品性若是不行,其他不过金玉其外,虚有其表,久而久之,迟早也会消亡。”
说着,她看向魏沅箬,眼底带着微笑,“虽然你我初次相见,我不知你品行如何,但承钧喜欢的,定然是好的。”
承钧喜欢的……
魏沅箬眼神迷茫。
她忍不住想问云阳王妃,是否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个极为喜欢的白月光。
他之所以一直孤家寡人多年,也是为了那个已经嫁人的姑娘。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或许是难以启齿,又或许是不敢听到那个答案。
云阳王妃却看出了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要问我?”
魏沅箬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被云阳王妃轻易看出来,她抿唇沉吟片刻,深吸了口气,仿佛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一般,开口道:
“嫂嫂可听说过,王爷他……有个深爱了多年的姑娘,那姑娘如今已经嫁人了。”
云阳王妃表情一讶,大概是没想到萧胤连这个都告诉了她,因而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
“多年前倒真听他提过这么个姑娘,只是还没来得及提亲,那姑娘就许配人了。”
好像是因为那姑娘年纪还小,他怕自己贸然提亲会把人家给吓到,结果,反而被人捷足先登了。
听到云阳王妃的回答,魏沅箬的心头生出了一丝涩然。
如她所想,他那么喜爱那姑娘,肯定会告知自己最亲的兄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