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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新的篇章

    “我其实,还是头一次坐马车来京师。”

    “是吗?”夏蒹真惊讶,“那你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

    “之前”他视线没从微敞开的车牖上移开,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戴上了表情僵硬的面具,“都是坐轿子过来,没有窗,里面都很黑。”

    也很摇晃。

    他们会给他穿上厚重的锦衣,从里到外将他给裹起来。

    忆起幼时的每一次出行,基本都是如此,但并没觉出哪里不妥。

    “果然还是和夏蒹一起坐马车要更舒坦些。”

    “这样,”夏蒹点了下头,觉得他这句更舒坦可能也有点不舒坦,毕竟这马车在夏蒹感觉也摇晃,将兜里放着的青杏捧过一两个给他,“晚明要是坐马车也不太舒坦,我这里还有这个可以给你吃。”

    视线稍定,少年看见这青杏,面上没了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裴观烛对待食物的喜恶会这么分明,看见这些酸杏眼里都是嫌弃,“那不吃这个了,对了,有个东西——”

    裴观烛没理她,夏蒹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缝的小娃娃给拿了出来,“酱酱!”

    少女白皙的手上捏着个相貌十分古怪的娃娃。

    裴观烛微微蹙眉,没接,“这是?”

    “娃娃,我给你缝的,想要送给你。”

    娃娃这才被接过来。

    裴观烛将这也就巴掌大的小娃娃拿在手里,苍白的指头摸了摸娃娃的耳朵。

    “这是何物?狐狸吗?”

    “怎么还狐狸呢?人家是小兔子。”

    裴观烛:

    “兔子?”

    他看着手里两个耳朵高高竖起来的雪白娃娃,摸起来像是用白色棉布缝制,里头添了厚厚的棉花团,眼珠子是用黑色的小珠子缝上去的,这小娃娃还穿着一身古怪的衣裳,圆领的露着胳膊,底下穿着一条到膝盖的蓝色裤子,“怎么能是兔子?”裴观烛皱起眉,“这绝无可能。”

    夏蒹:?

    “我说是兔子就是兔子。”

    其实这小兔子若是放在现代精致的都能当包包小挂件,但若放在古代就太抽象超前,裴观烛秉承着古人思想,完全接受不了一个会穿短袖短裤,耳朵高高竖起来的兔子玩偶。

    “那你还要不要?”

    “嗯。”裴观烛点下头,将玩偶掖进了自己衣袖里,一直到去了客栈都没再拿出来过。

    “夏姑娘这就要去了吗?”

    柳若藤与许致也选了同一家客栈修整,但再没提过要跟夏蒹一个房间。

    “对,不是说要去当丫鬟吗,“夏蒹将藏在袖子里的悬赏令拿出来,“若是要住在苏府,那我也正巧不必费力往客栈里再折腾行李了,省的之后还要搬下楼。”

    “说的也是,”柳若藤点头,“那我和师兄都会在这里等夏姑娘额,和裴大公子归来的。”

    “嗯,”夏蒹面上染笑,状似无意,“柳姐姐你们来到京师后不打算继续接任务吗?”

    “随缘,师兄说近些日子一直奔波,也合该休息休息了,但若是有合适的任务我们还是会继续接的。”

    这倒是跟原著中第三卷 一模一样,主角团奔波劳走多日,途径京师便想在当地休息。

    夏蒹吸了口气,心中那抹忧虑也随之加深。

    一定要继续接这则悬赏令。

    一定要让裴观烛一直在她身边,不能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第三卷 本身其实是没什么剧情的,大篇幅都是主角二人在京师游玩,增进感情,但原著中裴观烛这个反派在暗中的彻底黑化也让主角二人看似平淡的感情戏增添了不少危险感,可以说第三卷的大剧情,就是揭露裴观烛的黑化,然后主角二人为民除害。

    本来原著中裴观烛是不该死的。

    三人同行一路,主角二人早不忍心对这位平日里温柔的裴大公子痛下死手,本想将其押进官府,但他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是被杀人狂杀了至亲挚爱,痛不欲生的人们在他身上砸石头扔鸡蛋,碾断了他的十根手指头,用刀子剃了他的头发,他的头皮上全都是血,那群人把他围在京师那条人来人往的大道上,不知是谁拿了刀子,又或许是每个人都在参与,他们朝着地上那个浑身脏污,一身血腥没了人样,只知道像只狗一样往前面爬的少年一人一刀子,直到他再也爬不动了,直到血流如注都嫌不够,他们要他死无全尸,要他永生永世入阿鼻地狱,受烈火烤炙,葬身无边苦海,他们要将他的头挂的高高的,高高的,受风吹,被雨淋,有僧人路过,说只有如此,这个恶人才不会继续投胎害人。

    而原书中,没有被任何人留意到的一个情节,夏蒹却至今记忆犹新,随着她穿进这本小说后,她也越来越因此感到无比难受。

    那就是裴观烛当时的手是被一根麻绳绑住的,仅仅只是一根麻绳。

    他那么狡猾,有极为强悍的实力和敏捷的头脑,但那根松松垮垮的麻绳直到他死都没有被其给摘下来,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没有还手。

    苏府建在京师寸土寸金的地带,紧挨着的另一条街便是京师大道,马车行驶在这样的地方较为困难,反正距离不远,夏蒹干脆和裴观烛步行到的地方。

    “那个,我是接悬赏令过来的。”

    夏蒹将手里的悬赏令递给看门的护卫。

    护卫没接,上下打量她半晌,不屑几乎溢出眼底,“接悬赏令过来的?姑娘你吗?”

    夏蒹一进来,便被管事儿的领进了一处后院。

    她不情不愿的回了好几次头都没见裴观烛的身影,心思揣揣直到一溜烟看清楚了她的竞争者们,夏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看门的护卫不让她进了。

    实在是江湖女侠,不是一身腱子肉堪比现代健美冠军,要么就是跟柳若藤一样走高冷侠女路线,扎着高马尾一身白衣束紧腰身,夏蒹穿着身清浅的豆绿色衣裳,扎着用浅色绑带盘起来的双丫髻进来,大家还以为她是误入进来的苏府小姐。

    “已到晌午,今日人齐。”

    管事的将夏蒹的悬赏令交给了一位站在前头的老嬷嬷。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娇小姐竟然也是接了悬赏令来的。

    “这样吧,”老嬷嬷道,“各位女侠就在这片划了白线的空地里两两比武对决,出白线者败,最终赢得四人即可来我们苏府当‘差’。”

    话音刚落,四下一片寂静,夏蒹还没清楚情况,就见离自己不远的一个一身腱子肉的女人朝着自己狂跑直奔了过来。

    “哎!”

    夏蒹本来就站在白线边边,见这女人朝自己跑过来,一闪过下盘回身用力一踹便把人直接踹出了白线外!赶忙往白线里面跑,但偏偏兴许是她看似弱小,大家都不互殴了,见着她的身影便想先把她给推出去。

    “走你!”

    一个出局。

    “爬吧你快!”

    一个出局。

    “给姐爬!”

    “”

    一时之间,场上成了夏蒹一个人的战场,人如雪花般乱飞,一个接一个发出各种呼痛声被甩出了战场。

    震惊中的管事儿和老嬷嬷一脸正经看着这一幕,直到见场上只剩了最后俩人,那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正要像抬大米缸一样把人抬起来摔出去,赶忙大喊:“停!停!快停下来吧女侠!场上都没人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夏蒹赶紧把自己抱过头顶的肌肉姑娘放下来,“我这,哎嘿嘿就那什么,一个没注意。”

    大家:

    最终,老嬷嬷还是艰难选出了最后被扔出去的另外三个,加上夏蒹一起让小丫鬟正式领进了门。

    苏府和裴府的建构十分不同。

    若裴府是透着股金陵特有的精致奢靡,那么苏府便是磅礴大气,几乎连墙壁都给人感觉沾满了笔墨香味,且下人有序,穿着打扮也极为简单,皆是同样素色的粗布衣裳,哪怕是高位老嬷嬷也不允许戴任何首饰,沿路偶遇的每一张脸都是面无表情的,步子都像是用尺子量好了一般,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又是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府邸。

    夏蒹在心中暗暗的想,

    也不知道裴观烛如今被领到了哪里。

    她沿路注意着四周,想要留意到有关于裴观烛的一切风吹草动,没了他在,夏蒹感觉手心都空落落的,走着路,被日头晒着后背,裸露的皮肤发烫,都觉得心里不踏实,焦躁个没玩没了了。

    “你。”

    身边不知何时落下到人影。

    夏蒹起眼,看向跟她说话的女人。

    是那个刚才被她抱过头顶的女人。

    “你,”女人一身腱子肉,比夏蒹高了一个脑袋,说话有点古怪的口音,面色十分古怪的盯着她,“你怎么这样,这样子,孔,孔夫有力的哇。”

    夏蒹:

    “你要说的难道是,”她没有想要彰显自己有学识的意思,只是十分好奇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孔武有力?”

    “嗯,怎么,怎么如此孔武有力的哇。”

    女人也一点被揭穿的尴尬都没有,她相貌生的极为老实,让夏蒹想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娃娃,夏蒹小时候也在农村长大,对她莫名有了些好感,“我是天生的。”

    “我也是天生力气大的哇,但没有你这样大的。”

    “嗯,”夏蒹点了下头,“你力气确实挺大的,按照常人来说。”

    “你叫什么名字的哇?从哪里来的咯?”

    “我姓夏,名兼,从金陵来的,你呢?”

    “你是金陵人的咯?”女人有些惊讶,“金陵那地方那样有钱的,干啥子过来接悬赏令的哇,这个地方它又不太好。”

    “这个地方不太好?”

    女人点了下头,腻着满身臭汗凑到夏蒹耳侧,“以前死过人的哇,又不是啥子好地方。”

    “不要再继续交头接耳。”

    老嬷嬷头也没回,声音从前头传过来。

    夏蒹与女人对视一眼,分开点距离,四人一路无话,终于停到一户院子前。

    “这里是我们夫人住的地方,”老嬷嬷道,“各位如今到了我们府上便要尽职尽责,进院拜会过夫人,夫人会告知各位之后去向。”

    四人应声,两两进了院子,夏蒹脚步刚迈进院,便闻到一股极为浓烈且熟悉的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