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李倞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着,带着一种死寂的情绪。
墨伊心疼不已,去拉他的手。
平日总是温暖有力的大手,此刻却冰冷而湿漉漉的。触摸的感觉,令人很难受。
“王爷……”她语气里带着遗憾。
李倞突然有些迷茫,他有些搞不懂了:明明自己是如此身份,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王爷……李焕和玉安,内心阴暗,令人恶心。您知道后此事会很痛苦。但那天,我却突然很激动,感觉着:这怎么就像是上天有好意,赐了机缘,特意让您知道真相的呢?”
李倞抬眼看着墨伊,眼眶红红的。
“您看呀,就是这么巧!每一步,都踩在点上。然后,一步步走下去,直到真相被我发现。差一天,甚至是差一个时辰。哪怕是我不愿多管闲事,就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此刻,李倞眼里,只有他的小媳妇……
就听她说:“这难道,不是上天看您孤苦,而对您的怜悯吗?”
一句话,眼泪就从李倞眼里往外涌,沿着脸颊下滑……
墨伊拿出手帕,细心的替他擦着……
“虽然您会因此经历痛苦,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让您有了个与往事做了断的机会。
现在,咱们几乎可以认定:母后和长兄,还有明安姐姐,就是皇后一系下的手。有了这个结论……咱们再去往前推: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怎么得的手?”
墨伊头轻晃着,边思索,边比划边说,也不管李倞现在是如何感想。
“之前的事,赵嬷嬷曾经跟我提过几句。俗话说当局者迷,而我,算是旁观者吧。
大概梳理一下……当时宫中……
;大董贵妃被皇上无限宠爱。她性子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做事肆意,不计后果。殴打、残害妃子和公主,还杀过皇子。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大董贵妃所出的儿子李珍,被皇上视若珍宝。连名字都是这样起的……
;您为了兄长,差点把李珍打残,引得皇上震怒……”
听到这里,李倞默默点头。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父皇看向他的眼神……确实是动了杀心的。
“还有:江皇后和她所出的一儿一女,饱受欺凌。听说那时的玉安公主,胆小怯懦,衣食不饱,连太监和宫女都过得比她体面。而李焕,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
江皇后曾想寻求母后护佑,但后来她发现,母后……若不是赵家和三个儿女,恐怕自身都难保。
;长兄,只是因为特殊原因,才被封的太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皇上终将废太子而立李珍。
;皇上身子不好。
;钱太后娘家出事,虽然皇上给了宽待,但钱家的结局却很惨。
……王爷,这些,是当时的大前提。
江皇后想要自保,想要为儿女谋出路,就得有靠山,有权。投靠母后未果,便转向太后。
而此时的太后,娘家几乎断了根。她不是皇上的生母,难保不会认为:如果自己是亲娘,就会有权,能指使皇上开恩。娘家断不会是如此下场。所以,她也要权。甚至想报复……
皇上病,太后认识个什么高人,提议太子出宫祈福。就是太后和皇后在宫里做的局。
然后,江皇后的兄长,配合着那个道人在外头动手。
兄长和明安公主在外遇刺。皇后娘娘病倒无治……
证据,明确的指向了董贵妃,皇上用力袒护。可谁也没想到,被皇上明着关押,暗地里保护的董贵妃和李珍,竟然死了。而种种证据又指向太子妃,太子妃一尸两命。
最后……真是两败俱伤啊。江皇后,李焕和玉安公主坐收渔利,成了最后且最大的赢家。
太后娘娘,装傻充愣以避嫌疑。现在,她之所以还坐得稳当,怕是手里还有些东西吧?”
李倞半低着头,这么半天,只默默的听着,一声不吭。
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拉着墨伊。
这个似乎是无所不能的铁血男儿,此刻,却像个小宝宝。乖巧,听话,还带着些许无助。对眼前之人,充满了信任和依恋。
“王爷,这些手段其实算不得高明。但是设计非常巧妙,根本用不着多少财力和人力,只需动用几个关键的人,就成了。
就像董贵妃和李珍之死,太后娘娘能混到现在,在宫里,肯定有自己的人手。只简单几个人,就办到了!
您和赵嬷嬷没能理清,也许是根本没想到:太后和江皇后能联手。后宫里就跟没江皇后这个人似的。她们俩,原本也并不亲密,还没有共同的利益!等意识到不对时,事情已经结束了,所有人证物证,都已经毁灭。”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墨伊又说:“玉安公主与别人夫君偷情,还害人原配落胎。而太子……一直以宽和文雅的姿态出现太子。实际上,却是卑微阴暗。
他们俩人性格扭曲,手段肮脏,却很有效。与之前的事,异曲同工……所以,就是他们!”
“这是上天的恩赐。王爷,接下来,咱们找到证据,就明着将他们千刀万剐。找不到证据……就凭您,也能暗地里让他们生不如死!”
墨伊的脸都带着带狠戾之色,“难道只能他们暗地里毁人害人,咱们就不会吗?”
李倞一把拉过墨伊,紧紧的抱着她,喃喃道:“好伊伊……你知道吗?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世事险恶得令人发狂,幸而有你……”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王爷,还有件事……”过了半晌,墨伊才低声说。
“什么?”李倞放开她。
“我原打算,等赵嬷嬷回来,与她商量一下,再与您说的……”
“现在就说吧……”李倞温柔的看着她。
“周王妃的死因存疑,我觉得,是另有其人。”她停了下来。
“你接着说……”
墨伊想了想,决定把刚才不靠谱的梦放一边。
“春桃说过,阿芳已经劝住了周王妃。为着湘湘,她是不打算当时就死的。所以,才带着滑胎药,躲到了这里。可她却死了。
原因有几种,一个是用药落胎,不慎而亡。再一个,李焕和玉安意识到出了意外,索性杀人灭口。还有一个……”
墨伊看了李倞,:“是别人动的手。”
“这第一条……”墨伊摇摇头:“我看过一些闲书,都有提到:妇人因生子或者落胎而亡,基本上都会大量出血……但大夫检查说是急症,赵嬷嬷也没提到出血……跟山庄的老人吴妈妈聊,她也未提及此事。所以,不会是这条。
第二个,周王妃受辱,是被人下了药。她当天回来,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又怕又悔,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事,她也不会去印证。所以,太子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就也谈不上灭口。
最后这一个……王爷,我怀疑,是周王妃身边的丫头阿玲。只不过,奴婢弑主,肯定有重大的原因。
春桃说,阿玲的娘,也在周娘娘院子里干活,她曾见过……阿玲娘……跟冯侧妃身边的人走得很近。”
“你说什么?”李倞又一次的意外了。
墨伊平和的说:“春桃从净室跑到后院,看到阿玲也从前头回来,且脸色紧张。也许是偷听到了什么。周王妃来了这里,虚弱的路都走不了了。缓了两天,才准备用药打胎。
当天,阿芳煮药的时候,阿玲让后厨煮了秋梨汤。她亲自去取的,给周娘娘和阿芳一人一份,但她们都没喝。周娘娘出事后,梨汤还放在煮药的屋子。会不会,是阿玲找了机会,在药里又下了药……”
李倞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阿玲是周娘娘身边的一等丫头,若害主人,肯定从别处得了大好处。周娘娘死后,阿玲带着她娘赎身出府,据说是嫁给了一个富有的商人,去了外地,再没了音讯。就是不知道,是真嫁去当太太了,还是被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