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交叠,灯影晃动。
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绸衣散发着微光。
满屋子的熏香和酒香。
太子……低眸浅笑,玉样的手指,执着玉箫。
嘴唇嘟起,呜呜咽咽的吹着曲子……或许,他会偶尔抬眼望向她……
还可能会搭配让人心神飘忽的舞……
墨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就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围猎。
而且,也针对过自己……这些王八蛋!
又愣了好一会儿,她问:“当时府里是冯侧妃在管家吗?”
“是。”春桃喘了几口气,“赵嬷嬷有事,不在……”
墨伊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春桃到底是个末等丫头,知道的并不多。
看着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墨伊走到门口吩咐红颜:“去跟大夫说,不吝惜好药,尽最大的可能,救她一命。”
红颜出去跟大夫说,但大夫摇头,“不是所有的命,都能用好药救的。可以用点人参,先吊口气。反正是不中用的了。”
墨伊把春桃说的内容写了下来,在床边念给春桃听,然后让她画押。想着,万一她活不下去,跟王爷说时,也好有个凭据。
这会儿,春桃昏了,怎么叫都不应。过了一会儿,又突然醒了,但什么也听不进去,只高声的叫着儿子。
庄头在大门外,跟春桃的丈夫协商买人,花了不少银子和口舌,才把身契签了。
领着小男孩子进来跟春桃说:“娘娘仁慈,已经把你和你儿子买下来了。以后,你们娘俩不会再挨打了,就放心吧。”
春桃看着儿子,嘴角咧了一下,又昏了过去,就再也没醒来。
大夫进来看,摇摇头,“人已经走了。”
墨伊叹息了一声,让庄头去安排后事。
这事,让墨伊整个人都不好了,连饭都吃不下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庄头已经把所有账都抬了来,想换换脑子,就看账本。
庄子上的事务,她了解的并不多,但之前听父亲说过,宋家有是如何经营自家的地产的。
看看手里的账,一会儿就明白了,同自家大同小异。
这庄子,只能算是不亏,也赚不到什么。
“庄子上,有什么特殊的出产吗?”
“回娘娘,咱们庄子没什么特殊的出产。奴才在这管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年年都是这样。当初,庄子在周家手里时,周家人不通庶务,买这个庄子,也是跟人家学。想着安稳,有什么事儿时,能自给自足……”
“周家?这个庄子,是周王妃的嫁妆?”墨伊问。
“是啊娘娘,是这是先前王妃的嫁妆。后来周娘娘去了,是由冯侧妃管着。咱们庄子不大,也没人太当回事。
娘娘,要想有特殊产出,就得投银子。比如永安郡王府的庄子,盘了好大一个火棚,能保证郡王府一个冬天都有新鲜的菜吃。
但这个,初期投入就不小,日常的维护花销也大。青菜说不得一斤菜得合一两银子了……但是,大冬天能吃到绿菜,那可比鸡鸭鱼肉的讲究!听说咱们府里,王爷王妃吃的,都是买的。比自己种的还贵呢!
京城寻常人家儿,冬天就是咸菜,干菜。大户人家,能吃些洞子菜……可跟人家郡王府没得比哟。”
庄头啧啧有声,显然的羡慕。
墨伊听着,却感觉好笑:周王妃的嫁妆,冯侧妃交给了我……
要说她是故意的吧?这庄子原本也是她管着,给我也不算错。
可要说不是故意……王府的庄子还没给我呢!
先按兵不动吧……等赵嬷嬷回来,一举把家接过来。这个冯丽娘有点太烦人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在周王妃这件事里,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明明周王妃被劝通了,不打算死了,可为什么最后又死了呢?
是用药打胎出了事?还是被太子知道了灭了口?又或者,阿玲和她娘……如果冯侧妃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处理?会不会顺势把周王妃杀了?
想得太多,晚上睡觉时,墨伊都感觉危险。
她把庄子给自己,不会有什么打算吧?
弄得都紧张兮兮的了,让绿意在外屋打了地铺,红颜和香叶睡在卧室窗前的塌上……自己缩在床上。
能听到她们俩匀称的呼吸声,心下稍安,但脑子却停不下来。
玉安公主和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是仇恨,以公主和周王妃的亲近程度,真要弄种看不出痕迹的毒药,要了她的命,都不会有人奇怪。
现在的做法,这不光是仇恨,还有不甘和嫉妒,是内心阴暗的报复。
明安跟东方生死相随的情感,无疑会让玉安公主嫉妒得发狂。
而太子冒这么大风险,是为什么?
恨王爷是原配嫡出?
那若是这样,再往前,赵皇后和明安公主,先太子的死……
一下子,脉络便清晰了,可证据呢?
想着想着,突然激动起来,若不是冯侧妃耍心眼给庄子,若不是因为收拾园子顺便到了这儿……
春桃一死,周王妃的事,恐怕就永远都没人知道了。
再往前推……若不是墨媛跑家里来折腾……甚至再往前,若不是自己嫁到了王府。
这一环套一环的……难道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她浑身颤抖,流下眼泪。
庄子上,天还没亮,就会有鸡叫。
墨伊几乎一夜无眠,头发沉,在庄子住不下去了,“收拾东西,早饭过后,咱们就走。”
红颜伺候她梳头。
“红颜,周王妃故去后,她身边的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那时候奴婢还小,听说过几句。周王妃身边亲近的大丫头殉主了。还有的……到了年纪,赎身走的。也有嫁回周家的。年纪小的,也有留在郡主身边的。”
“这样……你回去后,打听一下还能找着谁,最好是周王妃贴身的。小心点,别惊动了人……”
“是。”
墨伊对这个庄头还挺满意,吩咐他:“你合计一下说的热棚子,庄子上能不能搭,能种些什么,建起来要花多少银子,平日维护什么的。写个东西上来,给王爷瞧瞧。”
“是。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准合计好了。”庄头非常高兴。
……
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冯丽娘又约了周东见面。
现在,她是真不拿周东当外人,一见面,就把自己的种种情绪发泄了出去。
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我一天天这么辛苦,不被尊重不说,还被外人欺辱……东哥,事到临头,发现无权无势,就会被人这样对待。”
周东耐心的听完,才说:“娘娘,我有话,您别不爱听……”
“怎么了?”
“周东感觉您做事,过于急躁了。而且,您在王爷身边多年,还是不够了解他。”
“你怎么这么说?”冯丽娘脸上挂不住。
“您看,结果不就是这样吗?王爷做事,从来都是令行禁止,简单明了。交的任务,完成就是。种种情绪,都不能妨碍做事。您再看墨王妃,她根本不纠缠这件事谁对谁错,因为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就是想让王爷反感墨媛……”
“反感了又如何?王爷寻常都见不着那人!再者说了,她来王府,吃喝也碍不着您的事,你找她的麻烦做什么呢?”
“话不是这样说……很多事情,就是水磨石穿的……”
“好了。”周东摇摇头:“我说的,您再回去想想。咱们要买的药,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
“找到了渠道,也接着要求办了。拿到的纸条上,写着交货日期和地址。结果,我去取药的时候,在那附近遇到了孟三的手下。”
“那……然后呢?”
“我直觉有些不妥,就没去拿药,回来了。在府里打听了,孟三他们,确实是在外头办差。这种事,多小心也不为过,就没去拿。前几天,看他们都回来了。我才就又去一趟,结果……里头是空的。”
“遇到骗子了?”冯丽娘问。
“不像。我觉得也许是上游出了事……就是不知道,跟孟三他们有没有关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太过小心了!”冯丽娘不满。
“娘娘,此事没成就算了。我觉得……以您的状态,那东西真拿到手上,也是麻烦。王爷总在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真出了事,别说您了,就连绍哥儿都保不住。”
他话是没错,但冯丽娘心里怎么能服?
想当初,她买通周离身边的人打探消息。结果,就让她发现,周离那贱人,竟然与人私通!还想跑到温泉庄子上打胎。
然后,那药就让她做局换了,不就成了
事后,还灭了几个人的口呢。
这么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