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牵着糖糖出去了。
温悦把脸埋进被子里。
她最渴望父亲的那些年,是在发现温齐良出轨,而母亲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时候,可是母亲跟她说,父亲是个有妇之夫,叫她永远不要去找寻那个男人。
后来的很多年,她就没了那个念头,哪怕是她狱中的三年,或者出狱后,过得最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去找过他。
直到被顾遇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离婚又离不掉,听到他放弃她的骨肉那段录音的时候,她才再次有了认亲的念头。
只是从没想到,她的认亲,不过是顾遇和弗朗斯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先不论他们是不是为她好,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你不知的这种感觉。
便是将数年前,宋芝和顾珊珊的事重演了一遍。
她真真成了一场笑话。
所有人都配合着她在演戏,而她还不自知,把一切都当成真实演的很投入。
她是多傻b呀!
叩叩
温悦用手指擦了把湿漉漉的眼睛,就听见房门打开,身后有人走过来。
弗朗斯看了看床上肩膀轻颤的女人,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毛绒公仔放下。
“怎么了?”
他问。
温悦吸了下鼻子,“哥哥不累的吗?每天装作病入膏肓。”
斯蒂芬嘴角一抽,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心一沉,他敛了敛眉。
温悦又道:“怕是每天没少跟顾遇联络吧?一边说着,跟他本就不熟,他伤我妹妹那么深,不来往也罢,一边暗地里来往的欢快。也没少带着糖糖去见他,没少发我们母女的视频吧?”
斯蒂芬嘴角僵硬的厉害。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会收到这样的质问。这确实是他这辈子最没脸的事。
“咳。”
他难掩尴尬,现在,很想,把姓顾的抓进来,揍一顿,都是他提的什么鬼主意,亏他还听了。
活到这三十多年,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尴尬过,如果地上有个缝,他想,他也能钻的。
“呃……”
算了,还是走吧。
弗朗斯转身就那么离开了。
从病房里出来,就看到斯蒂芬牵着糖糖的小手祖孙俩走过来。
糖糖一只小手还拈着一朵白色玉兰花,一边走,一边仰着小脑瓜,跟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说话。
“当警察是不是很好玩啊?警察可以杀坏人,好威风哒!”
“糖糖长大了,也想当警察,杀坏人!”
小孩子单纯又奶声奶气的声音是多么可爱,斯蒂芬宠溺的眼神始终笼在这小孩子的脸上。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面对自己血肉相连的人时,会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抬眸,一低眉,一弯唇,一眨眼,她的一言一语,她的一蹦一跳,他都是那么喜爱。
他也想到了温悦,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吧!
可惜,他从没有经历过她的幼年时代。
“舅舅……”
糖糖在看到迎面过来人时,停下脚步。外公不要她理会舅舅和那个爷爷的,可她理了怎么办?
弗朗斯看到糖糖的时候,唇角弯起,神情变得很柔和,他弯下身形,将孩子抱了起来。
“去干嘛了?”
他问。
糖糖黑眼睛看了一眼斯蒂芬,“跟着这个爷爷去给妈妈摘花朵了。”
她举了举手里的玉兰花。
弗朗斯便把海水般深邃的眼向着斯蒂芬望过去。
他跟他点了点头。
父亲小姑姑的儿子,他应该叫一声伯伯。但关系断了那么多年,这声伯伯,也不太好开口。
他只跟斯蒂芬点头笑笑,算是招呼。
便把目光重新移回糖糖身上。
“糖糖真乖。”
弗朗斯将孩子放下。
看着她跑向不远处温悦的病房。
斯蒂芬大步流星跟了过去。
弗朗斯收回视线离开。
“妈妈!”
病房的门推开,糖糖举着玉兰花欢快的跑了进来。
“妈妈,你看,漂不漂亮?”
小人儿把花朵举到温悦眼前。
“漂亮。”
温悦眉眼间化成怜爱的神色。
糖糖弯起唇角,“是那个爷爷抱我摘的呢,要不然,我够不到。”
她说话时,回头瞅了一眼斯蒂芬。
斯蒂芬眉梢眼角都透着慈爱,他笑了笑。
温悦歪歪唇角,并没有看斯蒂芬,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哦。”
斯蒂芬的手机在响,他转身出去接电话,张口就是一串纯正的美式英文。
糖糖问温悦道:“妈妈,那个爷爷在说什么?”
温悦摇头,“回头你自己问他。”
糖糖哦了一声。
却又问:“妈妈,他真的是妈妈的爸爸吗?妈妈的爸爸不是外公吗?”
小人儿嘴里的外公自然说的是温齐良。
温悦敛了敛眉,没作应答。
斯蒂芬却已经进来了。
小人儿便又转身跑到斯蒂芬面前,“爷爷,你刚刚说的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你要去抓坏人吗?”
小孩子抬着一双天真又好奇的眼睛望着斯蒂芬。
斯蒂芬将她抱起来,“不是要抓坏人,是爷爷的下属在向爷爷请示工作上的事。嗯,不过,跟坏人有关。”
他看了温悦一眼,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下,蓝色眼睛温和而耐心。
糖糖眨了眨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那你下次抓坏人能带着我吗?”
“警察抓坏人,好威风哒!”
斯蒂芬扑哧笑了,他抬手捏捏孩子的脸,没作应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斯蒂芬把糖糖放在一旁,起身去看。
走廊里
沈郁书手里的餐盒掉了一地,饭菜漏出来,她一脸又惊又怒。
在她对面,是一个法国青年,那人手里攥着一把刀,满面戾气,“摸你一下怎么了?打我,今儿就叫你尝尝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滋味!”
那人明显是个无赖,说着,手里的刀子就扎了过来。
沈郁书扭头就躲。
然而危险并没有降临,一个高大身影跨步上前,扣住了男子的手臂,就势往后一弯。
一推一按,男子便以脸向着墙壁的姿势趴在了墙壁上。
男子顿时发出一阵法国语的乱叫。
接着就喊:“饶命!”
斯蒂芬手一松,男子跪趴在地。
这时,几个医院的保安匆匆过来,他们谢过了斯蒂芬,带走了那男人。
斯蒂芬回过身来,视线落在沈郁书身上,“你没事吧?”
这是他女儿的好姐妹,斯蒂芬对沈郁书,目光柔和。
沈郁书摇摇脑袋,大抵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爷爷你好棒哒!”
病房敞开的一角门缝里,糖糖对着斯蒂芬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满眼都是羡慕和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