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没有说话，那副表情，让沈元夕看得心里直像是刀割一样。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夏蔚观说了要明早才能到深市，沈元夕自然是不可能让沈唯干等一个晚上。
但这时候，让沈唯睡觉，她也根本睡不着。
言绍微便给沈唯开了点安眠的药物，让她睡一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刚刚抢救过来，又彻夜不眠，第二天估计又得被送去急救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夏蔚观带着一身的仆仆风尘，走进了病房。
沈唯吃了安眠药之后，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地做了一晚上梦，都是跟夏蔚观有关的。
因为睡得浅，夏蔚观进病房的动静，就把她给惊醒了。
沈唯坐起身，看见她做梦梦了一晚上的夏蔚观，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一下子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然而，夏蔚观还是用那种没有波澜的眼神望着她，倒也不是冰冷淡漠，就是没有什么感情。
沈唯对上他这种目光，突然就感觉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下来，透骨的冰凉。
这时候，睡在旁边陪护床上的沈元夕也被惊醒了。
她起身，看到夏蔚观，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冷冷地道：“可算是回来了？”
夏蔚观：“抱歉，是我来晚了。”
他虽然在道歉，态度也不算差，但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歉意，好像他从心底并不为这一切感到歉疚，只是眼前的这个局面，让他必须摆出这副模样来。
沈元夕憋了整整一晚上的怒火，这时候都尽数爆发了出来。
“你还敢说？小唯昨天晚上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是小行星就要撞地球了，只有你能推开它拯救全人类，非要你这种时候出国不可？……”
沈唯抬起一只手，打断了沈元夕咄咄逼人的质问。
她定定地望着夏蔚观，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夏蔚观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是。”
虽然他现在有太多不正常的地方，但听这句话的语气，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发自内心的真话。
沈唯只觉得她的一颗心像是一下子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下面空荡荡的，只有寒冷而黑暗，她就在这一片虚无之中，不断地下坠。
沈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而微弱。
“为什么？”
夏蔚观犹豫了片刻，似乎他也很纠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感觉……我好像没有情绪了。感觉不到高兴、悲伤、担心、焦急……什么情绪都没有，也没有感情。所以，很抱歉让你觉得我像是变了一个人，我知道我以前是很爱你的，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爱”或者‘喜欢’这种感觉。要假装的话，也不可能装得出来，你肯定会感觉更怪异，我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突然变成这样，显然问题很大，前天抽时间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他这几天又的确是非常忙，没有足够的空闲去好好做个彻底的检查。
没有了“感情”之后，他就只剩下“理智”，而在他的理智里面，他的事业是最重要的。
只有理智，对于事业并无太大影响，保持绝对的冷静清醒和情绪稳定，甚至对于他做决策更加有利。
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的优先级排在最前面，先忙完了，后面有空再说。
至于沈唯……
对沈唯的感觉就很复杂了。
他的记忆不受影响，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是深爱沈唯的，但现在就是没有任何感觉。
想起以前那段和她两情相悦的过去，既不觉得怀念，也不觉得可笑，反正就是心如止水，没有什么看法。
当然，他的判断力也不受影响，知道他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沈唯肯定接受不了。
他也会被当做是一般概念所说的“渣男”，以前跟妻子感情那么好，突然间说没感情就没感情了，而且还偏偏是在妻子毁容的时候。
他觉得对不起沈唯，但是这个对不起，也只是基于世俗观念上会有的道德谴责，而不是他自己内心真的觉得抱歉他已经连“歉意”这种感觉都没有了。
沈唯听着他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为什么夏蔚观说的话，每一个字拆开来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什么叫做没有情绪了？
她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夏蔚观摇摇头：“我不知道，等我有空了再去做检查，也许可以找到原因。”
沈元夕在旁边忍了半天，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冷笑了一声。
“夏蔚观，我见过的负心汉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找这么奇葩的说法的。你胡说八道也说得有点谱行不行？说出这话来，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夏蔚观的声音更低了。
“我知道这听上去很离奇，你们不信也是正常的。”
沈元夕嗤之以鼻：“你就把这话说出去听听，有几个人是会信的？变心就变心，扯这种荒谬至极的理由，你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这次夏蔚观沉默了，没有再做无谓的辩解。
他知道，说出来的确是没人会信，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轻易说出来。
沈元夕对夏蔚观失望到了极点，语气也变得越发凉薄起来。
“行，反正现在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你不喜欢小唯了是吧？那你还想跟她继续这段婚姻吗？”
夏蔚观点头：“当然想。”
沈元夕嘲讽地问道：“既然不喜欢了还愿意跟她维持婚姻关系，是因为小唯是洛家千金，身份和家世上跟你匹配合适，是个最合适的婚姻对象，或者说你是怕这个时候抛弃她，会遭到来自外界的道德谴责？”
夏蔚观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两点原因都有，他也没打算否认，因为否认了反而会显得很假很虚伪，没意义。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沈唯，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坦率和诚实了。
沈元夕怒极反笑。
“那真是不好意思，你想继续维持婚姻关系，我们家小唯还不稀罕你呢！这种婚姻谁过得下去！我们洛家的女儿又不是非要联姻不可，没感情了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