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的沉默，在萧霁看来是逃避问题。
在问出来之时他便后悔了，可是覆水难收。
他们的关系，会因为此事发生变化吗？
他一直担心的问题，会发生吗？
萧霁拿不准，心里更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秋丫终于说话了：“小时候我不这样的，那次吴招弟打我不小心磕到了脑袋，然后自那以后我就不怎么做梦了。”
“然而每一次做梦都是日后一定会发生的事。”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也知道即便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秋丫有些紧张，想要抬头看他的反应，却又怕看见他惊惧的表情。
整日同床共枕的人亲口承认自己是个怪物，他一定很害怕吧。
“我相信。”
秋丫一愣，带着惊讶抬起头来，萧霁正认真看着她：“我信你。”
“萧大哥不害怕？”
“我早就有了猜测，若是害怕早就问了。”
秋丫抿嘴，揪着衣角的动作有了几分松懈，显然没有方才的紧张了。
“我不敢问你。”萧霁说道，“我怕你发现我知道你的秘密以后会离开，更害怕你是带着任务下凡的仙子，等着做完任务便要走了。”
秋丫一愣，着实没想到他一直这样想自己。
“我就是普通人，只是阴差阳错得了这样的能力，我哪里也不去。”
萧霁的唇角终于不再紧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秋丫点头。
“不然呢，萧大哥真以为我是天上的仙子不成？”
她只是一句玩笑，不想萧霁认真点头：“我看过织女以及七仙女的故事，我怕你像她们一样……”
像她们一样离开丈夫和孩子。
自从知道她怀孕以后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他总会联想到那些神话故事，想着她生了孩子会不会也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秋丫听着，觉得好笑又心酸。
好笑他竟然把自己想象成和凡人相恋的仙女，心酸是觉得他这么多年都是以这样的心情，怪不得会无条件来妥协，也从不跟她红脸，是怕她离开吧。
“那都是神话故事，我是白水村的沈秋月，你看着我长大的，这还有假吗？”
“真的？”
一个特别傻的问题，更是一个特别好笑的猜测，然而两人谁也笑不出来。
秋丫表情异常认真：“骗人是小狗。”
萧霁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以为他不相信，秋丫继续说道：“我若是仙女，今日的麻烦还要靠程筱青来解决吗？”
话又说到了此事上，萧霁想起了为何跟她争执的原因。
“我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顺心的日子，若是这点小忙我都帮不上，那我做这官有何用？”
“可……”
“我认识锦衣卫的人，他们抓人最有办法。”
程筱青的人再厉害出入一些场合也会受限。
萧霁面色认真，大有秋丫拒绝便会生气的样子。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说完秋丫便知道又触及到了他的雷点，赶紧说道：“你还要去找锦衣卫的人，听说大理寺和锦衣卫关系也不是多好。”
“无碍，我有办法。”
说着招招手：“过来。”
秋丫不明所以，朝着他走了过去。
萧霁握住她的手，面色认真：“我们夫妻是一体。”
秋丫颔首：“是你想太多了。”
她根本没有把他当外人，他总是胡思乱想，也不知道为何一个大男人如此没有安全感。
萧霁把她压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会儿，这才松开。
“我去去就回。”
不等秋丫说话便出去了，想来是去找锦衣卫的人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还是说在锦衣卫认识了不起的人物，第二日便有了消息。
原来那位污蔑她的顾客并没有离开京城，就躲在一家小客栈里，准备等着风波过去再离开。
“锦衣卫的人都惊动了，萧霁可以啊。”程筱青惊叹。
就是造谣的小案子竟然能让锦衣卫出动，这都够那人出去吹一年的了。
“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锦衣卫的人审讯可是一把好手，我们等萧霁的好消息吧。”
秋丫自然是放心的，昨日萧霁已经全权把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让她参与，怕他有多想，既然他想要这个表现的机会，那她何乐而不为。
被别人说靠丈夫成名便说罢，反正她也不在乎，若是为此小事夫妻之间生了龃龉那可就不值了。
程筱青看着她：“没想到啊，原来萧霁还有自卑的一面。”
秋丫疑惑：“你从哪里看出来萧大哥自卑了？”
“你傻啊，他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怕她对他无所求，所以努力制造自己的价值，就连这种小事也得自己出面去解决。
“你是镇东王的女儿，不过即便没了这个身份你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毕竟你是大名鼎鼎的沈师傅，你像是你说的，你从来没有依靠过萧霁。”
“所以越是这样萧霁就越害怕，他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除了他任何人都能和你生孩子，陪你过日子。”
“所以我算是明白他为何对你无条件的妥协宠溺了。”
现在的萧霁，像极了被困在后院患得患失的深宅妇人。
秋丫越听越沉默，面上的表情也越沉重。
原来是她把萧霁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程筱青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说话。”
秋丫回神：“你说什么？”
“我听说你在万珁坊搞活动，商品买一送一？”
秋丫颔首：“限时三日，正好挽回一下名声。”
程筱青颔首：“好像很有用。”
“那个人捉住了你想怎么收拾他？”
“自然是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说着话萧霁回来了。
看见程筱青也在萧霁顿了一下，点头示意打过招呼了。
程筱青瘪瘪嘴：“萧大人调查得如何了？”
萧霁假装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揶揄，转身走到秋丫跟前。
“那人是李家派来的人。”
“李家？”
萧霁：“爹当年学手艺的李家。”
秋丫恍然。
他们怎么还没死心？
那人得了李家人的吩咐，买了一尊素瓶，然后再诬陷秋丫弄虚作假，以达到毁掉秋丫名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