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去学堂教书的第一天,萧家人早早都起来了,林春花看着比秋丫还紧张,还特意给她做了身新衣裳,一大早就让她换上。
“虽说咱家没出过秀才,却也是出过教书先生的了,秋丫真给咱家长脸了。”
“娘抬举我了。”秋丫不好意思,“我只是代课,算不得教书先生。”
“代课先生也是先生,旁人家想代课还没有能力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萧大根也笑呵呵附和道:“是啊,可不是谁都做得了这代课先生的。”
秋丫被夸得不好意思,一抬眼就见萧霁正看着她。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私塾。”
“她都多大了,还用大哥送?”
萧朗在一旁嘀咕,打断了秋丫原本也要说的话。
“不用了,我认得地方,自己去就行。”
萧霁不为所动,接过她的书袋一声不吭出了门。
林春花和萧大根对视一笑,催促道:“别愣着了,让大郎送你去。”
眼看着萧霁要出了院子,秋丫赶紧追了上去。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萧朗眉心紧锁:“大哥这是咋了,咋对秋丫这么好?”
“你大哥对你不好啊?”
“好是好,就是太严厉了,对秋丫就不一样,啥是都惯着她,都老大不小了还亲自送她去学堂,我都没有过这待遇。”
“你是小子秋丫是姑娘,能一样才怪哩。”
萧朗瘪嘴:“您笑这么开心作甚?”
林春花瞪眼:“秋丫嫁到我们家带来了这么多喜事,我开心咋了?”
“您咋张口闭口就是嫁,大哥都不承认她这个媳妇。”
林春花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滚蛋,看见你就烦,别在老娘跟前碍眼。”
萧朗:“……”他说错啥了?
秋丫从家里追出来,萧霁放慢了脚步,好像在特意等她。
“萧大哥。”
萧霁瞥了她一眼,一边走一边说道:“村里孩子调皮,或许会为难你,有麻烦去找沈家族长。”
“你安心在学堂教书,家里不用你操心。”
“若是学生们不听话了……”
秋丫觉得好笑:“我已经长大了,有办法应付他们,萧大哥咋还把我当孩子呢。”
萧霁沉默,视线扫过她稚气未脱的脸颊,无声笑了笑。
秋丫眼前一亮。
“萧大哥笑起来真好看。”
几年的打猎生活把他身上原有的书卷气息磨得干干净净,猎户的粗糙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没想到笑容却是如此明朗清澈。
萧霁嘴角僵硬下来,脸颊有些发烫,只是觉得不自在,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加快了。
“萧大哥等等我。”
身后传来秋丫急促的脚步声,萧霁回神,这才放慢了步子。
沈家族长和村长萧大柱已经在私塾门口等着,旁边还围了送孩子来上学的村民,也不乏一些过来看热闹的。
“大郎真是个疼媳妇的,就这两步路还送过来。”
“那可不,林春花到处说秋丫是他们家的福星,可不宝贝着。”
“都说秋丫头是丧门星,没想到嫁过去萧家倒是换了光景。”
“丧门星可叫不得,让林春花听见饶不了你。”
林春花泼辣的名声在白水村无人不知,她已经放了话出来,倒也没人再敢拿着秋丫丧门星的名声说事。
秋丫听了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笑眯眯叫着婶子大娘,一一打了招呼,这才作别了萧霁。
萧霁在私塾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秋丫的背影了才离开。
族长和村长带着秋丫去了教室,跟学生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教室一共八位学生,七八岁的年纪,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是生面孔,秋丫倒也不觉得拘谨,大大方方让孩子报了姓名,认过之后便开始了上课。
第一节课完全按照萧霁给她的那张大字来教,很轻松,或许是第一天上学,孩子们也学得很积极,秋丫很有成就感。
不过是刚启蒙的孩子,也不用太多功课,早上辰时上课,午休一个时辰,下午早早就放学了,多出来的时间秋丫正好可以帮着家里干些活,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充裕的时间陪萧晴和大鹏玩。
到了给萧大根抓药的日子,原本这是萧朗的活,可秋丫有计划,便提议要跟着一起去镇上。
萧朗嫌弃了两句,不过还是带上了她。
萧朗去回春堂拿药,秋丫想着早点干完自己的事早些回去,便表明了分头行动的意思,不想被拒绝了。
“你别乱跑,老实跟我后边。”
“我是去书局,不乱跑。”
“一会儿我跟你一道去。”萧朗面色认真,不似往日的吊儿郎当,瞪得秋丫不敢再坚持,只好老实跟着他去了回春堂。
抓完药才去书局,萧朗走到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见她落得远了便斥上两句。
秋丫一开始觉得疑惑,还以为他在找茬,直到路过小吃摊停下给萧晴买零嘴。
想着结完账赶紧追上去便也没叫住他,不想刚给了摊贩铜板,萧朗急匆匆赶了过来。
“让你跟紧了你还乱跑,被拍花子拐走咋办!”
语气虽说严厉,眼里却掩藏不住的慌张,也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天气热,头上出了一层汗。
秋丫突然明白了他一路紧张的原因。
萧晴小时候被拍花子拐走过,他是在担心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
秋丫高兴:“我给小妹买零嘴,不会走丢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拍花子花样可多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见他真被吓到了,秋丫过意不去:“对不起,下次我会知会你。”
萧朗面色这才恢复了几分:“麻烦死了,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秋丫赶紧跟上他:“别啊,我会一直跟在二哥身后的,保证丢不了。”
萧朗重重哼了一声:“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说着已经到了书局,这个点书局人少,他们到时掌柜正在门口跟伙计聊天,见他们进来也不大热情。
“要什么书自己去找。”
说着继续跟伙计侃大山。
“那瓷胎竹编源于蜀州,如今在京城盛行,我得的这个废了好大力气,花了小一白两银子呢,在京城可是达官显贵用的东西,咱这破地方可不常见。”
“是是是,这东西小的听都没听过,多亏掌柜的让小的开眼了。”
秋丫好奇,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就见柜台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盏花口瓶,细颈溜肩,圆腹撇足,瓶腹上还描了朵兰花,十分淡雅。
再一细看,那花竟不是描上的,而瓶身也并非胎釉,走近了再看,竟是什么东西编织而成,那多兰花栩栩如生,比远观更为精致。
想到掌柜的方才说的话,秋丫明白了。
“这就是瓷胎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