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伤兵营,王珏先去庆寿寺收拾好行李,随后辞别道衍独自回家。许久未归,王珏本以为家里会满是灰尘,可进门一看,房间内整洁如新,屋外还堆放着劈好且摆放整齐的柴火。王珏不用猜就知道,定是二狗家时常有人来帮忙打扫。

    王珏取了些柴火烧了一锅热水,让屋子暖和些,随后便去了二狗家。二狗见到王珏,十分惊喜,“珏哥,你咋回来了?我昨天去庆寿寺找你,寺里小沙弥说你跟世子还有道衍大师一起出门了。”

    王珏笑道,“世子一早到庆寿寺,叫我一起去看望伤兵。我见那些伤兵大多受伤口感染之苦,恰巧知晓一些相关办法,想回来试着做一做,庆寿寺不方便,所以就回家弄了。二狗,我家是不是你一直在打扫?”

    二狗拉着王珏坐下,“是我娘,她说庆寿寺只是暂住的地方,你不能一直住那,等战事结束,珏哥你总归要回家的,如今你孤身一人,家里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所以她隔几天就去打扫一次。我想着大冷天的,你要是回来没柴火可不行,就给你劈了些。”

    王珏眼底闪过感激,“替我谢过婶子。二狗,我这次回来需要你帮我打下手,这次要用到不少酒水,在庆寿寺不方便弄。你要是有空,先跟我回家把屋子再整理下,腾出地方来。”

    二狗闻言面露喜色,“珏哥你这是又要鼓捣啥新鲜玩意儿呀,那还等啥,赶紧走!”

    王珏带着二狗把家里不用的旧物杂物清理了一遍,腾出大块地方,一直忙到天黑。王珏本想带二狗出去吃,二狗却非要拉着王珏回他家吃饭,王珏也不好空着手上门,特意出去买了些礼物带给二狗爹娘。

    二狗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当地人,两家做了几十年邻居,感情深厚。知道王珏回来,老两口很高兴,做了一大桌子菜。酒桌上,王珏端起一碗酒,“刘叔,婶子,我不在这段时间,多谢你们一直帮我打理家里,这碗酒我敬你们。”

    二狗的父亲刘德水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了些,“哎呀,大侄子你不用这么客气,咱们两家交情这么多年了,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你孤身一人又在外办事,我们老两口可不能让你家里荒废了呀。听二狗说你现在给世子办事,还教他读书认字,你自小就聪明懂事识大体,二狗这孩子没多大能耐,就有把子力气,以后就交给你啦!”

    王珏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刘叔放心,二狗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只要我有口饭吃,就少不了他的。”

    刘德水的妻子吴氏满脸笑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不在乎,就盼着你们这些孩子能有出息,早点成家立业。二狗跟着你,我们放心。眼瞅着就过年了,王珏你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王珏一想自己确实要在家实验一阵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刘德水和吴氏,“那就叨扰叔叔婶婶了。”

    二狗在一旁急忙插嘴,“都是一家人,说啥两家话,珏哥你这么客气干啥!”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王珏难得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翌日中午,马三保带着一行人赶着两辆马车来到王珏家门口。见到王珏,马三保很高兴,“王珏兄弟,世子把昨天的事禀告给了燕王,燕王很重视,立刻派我把你需要的物资送过来了,还说要是你的法子有效,将来要给你记大功呢。世子说你手头银两肯定不够,还让我给你带了五百两银子。”说完,把一包银两塞给王珏。

    王珏看着满满两大车的酒水和棉花,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心里挺满意,向马三保施礼,“有劳将军了,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登门拜谢了,还请将军替我谢过燕王和世子,我定不负所托。”

    马三保哈哈一笑,“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我觉得你我二人挺投缘,你我兄弟相称就行,你要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马大哥!”

    马三保指着马车,“车上是你要的上等棉花、酒水和生石灰,世子说你孤身一人办事不方便,燕王又要发兵了,军中抽不出人手,就特意派了两个王府老人来帮你,这二位在王府里办事最沉稳可靠。陈叔、赵叔,这位就是王珏,这段时间你们就在他手下办事,听他安排,务必尽心尽力!”

    二人闻言赶忙上前向王珏见礼并自报姓名,一人叫陈贺,另一人叫赵攀。王珏看着二人有些眼熟,应该是上次制作炸药包的王府下人里就有他们,看样子在王府里挺受信任,便笑着回礼,“两位不用多礼,这次虽说时间紧,但比起上次守城可轻松多了,只要细心些就好,没上次那么危险,二位放松些就行,都是给世子办事,咱们同心协力就好。”

    马三保拉住王珏的手,一脸好奇,“兄弟,你说的这些办法真的有用吗?”

    王珏不太适应他的热情,“要是书上记载没错,应该有用,到时候做些试验对比下就知道效果了。”

    马三保激动地说,“要是真有用,那我就代表燕军将士们谢过你的大恩了!军中要事多,兄弟我不能在这久留,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你把酒言欢、秉烛长谈!”

    “马和,这是兄长的大名呀?”王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位就是日后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王珏一直奇怪,这马三保在燕王府和燕军中地位不低,肯定不是无名之辈,“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意识到,这时候他还没被朱棣赐名,而且前世自己一直以为郑和就是个宦官,根本不会带兵作战,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固有印象真是误人啊!”

    王珏忍不住多瞧了马三保几眼,笑着回应,“在下还有事要忙,兄长军务在身,我就不远送了,日后有机会再详谈。”

    王珏望着马三保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良久后回过神来,叫来二狗,带着陈贺、赵攀把车上的物资搬进屋子。王珏四处打量一圈,“棉花、酒水、生石灰都有了,现在就差那些特制的陶瓷器皿了!”

    赵攀闻言说道,“先生莫急,世子殿下已经请匠人加急赶制,只需等些时日就能送来。”

    王珏点点头,这时代玻璃是稀罕物,只能用陶瓷或铜器凑合着做蒸馏器皿了,以后有条件了倒可以试试制玻璃。

    二狗满脸好奇地看着满屋子的酒坛和棉花,“珏哥,这些酒开酒肆都够用一阵子了,还有这么多棉花,你弄这些东西干啥用呀?”

    王珏轻拍一下二狗脑袋,“说了你也不懂,按我说的做就行,等世子让人做的东西到了,这些酒我可有大用处,你可别偷喝,对了,这几日怕是要用到不少炭火木材,家里这些远远不够,你拿上些银两,去多买些柴火木炭回来。”

    二狗悻悻地嘟囔,“我就是好奇嘛,再说那酒喝了头疼,有啥好喝的!”说罢,一把拿过银子上街买柴火去了。

    王珏看着二狗离开的背影笑了笑,不贪杯是个好习惯,可酒量不好也是弱点,三两杯就迷糊,到时候别让人把秘密都骗走了,以后得找机会练练二狗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