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
周府那场婚事，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周小姐被已下了婚书的夫婿抛弃之事，也传遍了整个京都。而姜锦棠，也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要说这件事是怎样做了结尾，也是周尚书受不了爱女遭此侮辱，竟气得晕厥了过去。周夫人心下大骇，只得将众位宾客送出周府。而周府和姜府也因这事，关系一落千丈。还有莫长风，那个挑起一切事端的男人，竟辞了官，不知跑去了何处，就留下这一个烂摊子！
京都的众位千金，一时都对莫长风厌恶至极，连带着对“招惹”许多男子的姜锦棠也颇为不喜。
一时，京都流言四起。栖棠居中，一个挺着大肚子，脸庞和身材都显得有些圆润的挽着妇人髻的女子正在屋中踱着步，面上颇有几分恼怒。
“小姐，那莫长风真真是个杂碎！竟扣这样一个罪名在你身上，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夫人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不住的在空中挥舞着，面上情绪激动，似乎被门外恶语所伤的人是她而非锦棠。
“香吹，你如今也是要做娘的人了，说话怎得也不知道忌讳忌讳，也不怕你肚里的孩子踢你，说你这做娘的不懂事。”
姜锦棠坐在圈椅中，面色平和，这个本该生气的正主，却比旁人还要平静些。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总之那莫长风就不是个好东西，这有那周家小姐，自己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还把罪名怪罪在小姐身上。怪不得当初和甄云妩处的极好。”锦棠看着眼前这个成了亲后，脾性就越发泼辣的香吹，不由得摇了摇头，前世香吹因她若遭受的苦恼，今生她这才算是还了吧。
“好了好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王志等急了，跑到我这儿来要人。”
说道王志，香吹面上才有些扭捏的模样，有些讪讪地放下了叉在腰上的手，面上显露出几分小女儿态来。
“那死口子也不知去了何处，他才不会管我呢！”
话虽是如此说，可香吹面上却有藏不住的娇羞与骄傲。
王志凭着自己的踏实肯干，再加上他的功夫也不算弱，短短一年，就当上了姜府护院的老大。
自家男人争气，香吹自然是高兴的。
锦棠看着香吹这口不达心的模样，也不去戳破，只当这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趣。
“小姐……你和卫将军？”
香吹见锦棠说到了这里，不由得想起现在还在西北军营的卫阑钰。
“怎么了？”
锦棠挑眉，提到卫阑钰她却是想起现在还放在她屋子里的盒子。
“小姐和卫将军二人互相有情，怎得却不先定下亲事？”
香吹是个后宅妇人，王志也不过只是一个护院，对朝堂之事自然不清楚，问出这番话来也不算奇怪。在她看来，二人有情，就定然是要在一起的。
“有些事情急不得，总之……我信他。”
姜锦棠从圈椅中起身，走到了床前，望向西方，似是看到了成片成片的戈壁滩，还有那带着风沙气味的沙枣。香吹听锦棠这样说着，面上也带了极为温柔的笑，看着锦棠像是在看一个妹妹，又像是在看女儿。
她的小姐，能幸福就是最好的了。
香吹悄悄的走了出去，不忍心打断锦棠的相思，却不知锦棠现在在想些什么。
卫阑钰临走时曾告诫过她，让她千万要小心傅千辰，她原本还以为卫阑钰只是因为害怕傅千辰对她的心思，可现在看来，卫阑钰定是在之前就发现了傅千辰的不对劲。
姜锦棠眯了眯眼，想起那盒子里的文字，竟是大周文，而且里面就只雕刻了四个字，那就是“千辰亲赠”。
前世因着大燕与大周之间的纠葛，身为国母的她习过一年的大周文，并且“傅千辰”这三个字，也是傅千辰亲自教的。所以千辰这两个字她再清楚不过了，分明就是出自傅千辰之手。可是为何用的大周文？难不成傅千辰竟与大周暗自有所往来？又为何会装了一双眼珠子送到她跟前来？傅千辰又怎会这么蠢，将他与大周来往的东西送到她这里来？
这种种迹象，都告诉锦棠，定是有人将傅千辰与大周往来的证据故意送来的。
那人是谁，是与傅千辰有什么愁怨，还是故意要将她引进这个局？
这盒子里既然装的是双眼珠子，那又是何人的？或者……这里面装的，本不是眼珠，那原本的东西是什么？
诸多的疑惑灌进锦棠的脑子里，她猛地把窗户关上，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这平静了一年的京都，又有事要发生了……
锦棠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是夜，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快而急。下午还烈日当空，到了傍晚时分，就已经大雨滂沱。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大雨溅起了地上的泥水，漆黑又诡异的树林里一个人影闪过。
那人在雨中奔跑着，靴子上沾满了泥水，脚步却未因此而停下半分，急匆匆的朝前面跑着。
那是一座修建在山林里的庵堂，在这夏日雨夜里格外有些诡异。
这个庵堂是甘露寺特意用来住那些要么是从宫里贬来做尼姑的所谓贵人，要么就是以前颇有些钱财，却想不开想和青灯古佛为伴的夫人。不过……这庵堂里面却住着一个妙龄女子。
这个女子此刻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雨水打在身上，水滴顺着流了下来。
她不听朝门口张望着，似是在等什么人。
一双枯瘦如柴的双手不停的绞动着，似乎很是有些忐忑。
轰隆隆！一道闪电闪过，白色的亮光照清楚了那女子的脸，赫然是甄云妩无疑。
那脸上并没有几分肉，颧骨高高凸起，在黑夜中穿着缁衣，脸色苍白，颇有几分吓人，她不挺张望，面上有几分慌乱。
踏踏踏……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甄云妩脸上绽放出欣喜的光芒来。
姜锦棠……我甄云妩说过，我会回来了……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