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往里头一瞧,还好,是正常的下人房。
里头有二张床榻,其中一张都已经铺了褥子,另外一张上堆了些杂物。
凌曦心中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席秋娘会将自己带去柴房或者是偏僻的小屋里头呢!
“谢表小姐。”凌曦淡淡道。
席秋娘倒是对她这副样子有些吃惊。
这女人,竟然不生气?
她瞧凌曦的气度,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那些个小门小户的,见着她哪个不是低着头,眼神里头尽是羡艳与自卑的?
凌曦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她如今身份不清不楚的,沈晏也不在府中。
若是说错了什么惹恼了席秋娘,徒给自己招惹麻烦。
伺候了沈晏一夜,又与贺明阁、祁照月打了照面,费心费神。
凌曦觉得累极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
谢过席秋娘后,她径直走到那张堆满杂物的床榻前,开始动手收拾。
这女人,竟然是真的想住在这里?
席秋娘的眼眯了眯,就不觉得委屈吗?
她看了看周围,似没有人发现自己,便悄悄地着丫鬟离开了。
席秋娘身边的丫鬟翠儿,脸上写满了疑惑。
“姑娘,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翠儿刚看得仔细,自家姑娘对那凌曦很是不悦,可又为何会带人去下人房呢?
这落差也太大了些。
席秋娘哼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轻蔑。
“你懂什么?”
她的手指绕着垂落的发丝,语气意味深长。
“这女人可是表哥亲自带回来的。”
席秋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这么多年,除了祁照月与白冰瑶自个眼巴巴跟在他身后,他带过哪个外头的女人回来过?”
翠儿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姑娘的意思是……”
她捂着嘴,压低了声音。
“大少爷对这女人……”
席秋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表哥的心思,谁也摸不透。”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玉镯,眼神飘向凌曦所在的下人房方向。
“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席秋娘冷哼一声,“那屋子里住着的,可是表哥的贴身丫鬟晚照。”
“晚照那丫头,跟表哥一样,都是爱洁成癖的性子。”
“若是见自己屋子进了生人,怕是会当场将人丢出门去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早就看晚照不顺眼了。
一个小小的婢子,却将这府上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之前她想进屋找表哥,就被晚照拦在了门外。
她早想找个机会治治晚照!
正好。
今日凌曦来了。
席秋娘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凌曦可是表哥亲自带回来的人。
若是被晚照那丫头冲撞了,表哥定然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晚照受罚,她也能瞧出这女子在表哥心中究竟占了几分重量。
一箭双雕。
反正刘叔也没有说清楚这女人的身份,也没说要将她安置在观山院的哪一处。
她将人安排在下人房总是没错吧?
她找房间时看到这间房还空着一个床榻便让人先住进去,也没错吧?
她只是想帮刘叔一个忙罢了。
席秋娘一边走着,一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晚照站在观山院里,指挥着几个仆人打扫庭院。
目光扫过院中一株开的正盛的海棠,晚照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突然,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走廊一闪而过。
是表小姐!
晚照心中疑惑顿生:爷今日还未回来,她来观山院做什么?
只见席秋娘带着丫鬟翠儿,脚步匆匆,径直出了观山院的大门。
晚照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是趁爷不在,来打探爷的起居喜好,好献殷勤?
她招手唤来一个正在打扫的小丫鬟。
“小桃,今日表小姐可有向你们询问过爷的事情?”
小桃连连摇头:“没有。”
晚照连问了几人,都说席秋娘没有向他们打探过任何。
晚照心中更加疑惑了。
席秋娘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观山院一趟?
罢了,还是去前院看看澄心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于是便想转身,结果撞上了一个人。
“哎呀!”对方一声惊呼。
温热的茶水泼洒而下,浸湿了晚照的衣裙,一股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
晚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面前的丫鬟身上。
是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她手里端着的茶壶已经倾斜,壶盖滚落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像是受惊的小鹿。
“对,对不起晚照姐姐……”她结结巴巴地道歉,声音细若蚊蝇。
“我,我来给你擦擦。”
她说着便想放下手中的东西,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手忙脚乱,像一只无头苍蝇。
晚照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模样,心中更加烦躁。
“你是银杏吧,这个月新来的。”
“是。”银杏低着头,有些慌乱。
她刚刚入府,就被选中到观山院当差。
听闻大少爷是观山院中第一喜洁之人。
第二,便是大少爷身边的晚照姑娘了。
院里的小姐妹也提醒她,晚照最是公平,对下人奖罚分明。
可也最讨厌别人弄脏她的衣物。
银杏欲哭无泪,这儿的差事她刚刚上手,便要被发卖了吗?
“行了,”晚照不耐烦地打断她,“把这里收拾好。”
“我回房换件衣服。”
银杏呆了呆,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大丫鬟。
“怎么?还不动手?”晚照见她呆在原地,轻斥道。
“奴婢这便打扫干净!”
晚照心里暗自嘀咕:是不小心,又不是故意的,真当她是母老虎?
她看着银杏战战兢兢地将地上的茶叶弄干净后,便朝后院下人房走去。
推开门,晚照微微蹙眉。
房间里头的东西被动过了。
这观山院里人人皆知她喜洁,怎会有人来她房中?
晚照目光一扫,便见那张一直空着的床榻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侧卧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晚照的火气蹭的一下便上来了。
“你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