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张天师的指导
从明月初升,巽风似乎一直在酝酿,无论是天色骤变还是飞沙走石,都没有两道龙卷风来的震撼。
只不过,越是高潮越是短暂,两道龙卷风在一次巨大的碰撞后合为一体,火借雷势,雷以火助,雷火交融,忽然间生生拔至天际,再轰然落下。
巽风终曲,天地清明。
再看,哪还有一点巽风的影子?
只有空旷的天地和满船星梦,压了那星河。
四人站在那里,心潮鼓荡,久久不能平静。
李暠的手中多了一把弓,通体白色。凌牧云的掌心雷化作圆球,围绕着他的手心旋转。
嵇旷的鬓角泛出点点雪花,悄然滑落。
虞美人的眼中,有秋水流动。
奇观过后,念头通达,各有所获。
“这要是天天看,怕不是,宗师境指日可待。”嵇旷有些意犹未尽。
“乱世之中,不知道还有谁记得此景。”凌牧云感慨道。
“那六块金锭,值吧?”
“值!”
“超值!”
三个人的哑谜,虞美人没听懂,她的心里,只想对凌牧云说声“感谢”,再补上那首西洲曲。
“我当是谁家小娃,不知好歹!并州石氏、陇西李氏、凌天君之后、七贤嵇康之后!”
四人还沉浸在收获中,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来人面如古铜,长髯飘逸,身着紫色道袍,雌雄剑负在背上,状若生铜、五节连环柄、上有隐秘符文、日月星辰之象。
尤其是其头顶几十根红色头发,黑夜不能掩其光芒,端的是仙风道骨。
“嵇中散之后,拜见老天师!”嵇旷乃名门之后,虽未见过龙虎山天师,但其装束及长相,与传说无二,赶紧稽首行了晚辈礼。
凌牧云等三人,先是一愣,忽地缓过神来,慌忙行礼。
“凌牧云拜见天师!”
“飞将军之后李暠,拜见天师!”
“石姬拜见天师。”几人在天师面前,也不敢提什么世家门阀那套,老老实实地行礼,等着天师训话。
尤其是虞美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言自己身世,且没了妩媚,反而是多了一份庄重。
“嗯!不必多礼!”张天师点了点头,真的开口训诫起来:“几家小娃,恁不识好歹?这巽风是你等可以观看的?若不是我与马宗师封印及时,哼!”
被张天师训诫一番,几人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问天师所做为何,低头俯首地等着下文。
“所见即是缘,小辈恭谨,就点拨几句。”张天师捋了一下胡须:“四弄取意于雪,石氏难兴,六甲子归于李氏,至于你嘛!”
张天师沉吟片刻,怒道:“你的刀是摆设?暴殄天物!”
如只是训诫倒也罢了,张天师气不过,竟给了凌牧云一个爆栗,直痛的凌牧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话尽于此,小辈应知恩图报!”张天师扭过身去,背着手一副高人形象:“时不我待啊!”
嵇旷拉了一下凌牧云的衣角,小声说道:“给钱!”
“给钱?”凌牧云的眼睛瞪得比驼铃还大。
嵇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在说,相信我,没错。
凌牧云这才借机揉了下起包的头顶,哆哆嗦嗦地从包裹里抓了一把金玉珠宝,也不知价值几许,紧张的塞进张天师的手里。
“孺子可教!”张天师也不回头,将到手的钱财塞进胸襟,作势离开。
“天师!晚辈有一事相问!”凌牧云见张天师抬腿要走,急忙开口。“尚早!”张天师丢下两个字,一步几十丈,瞬息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见天师离开,几个人长吁了一口气。
“嵇氏四弄,原来是雪!与我今日所得不谋而合!”嵇康所传四弄,嵇旷始终不得要领,倒是将蔡氏五弄学去四弄。
虞美人和李暠,都被点了心中所想,只有凌牧云,既是金主,又挨了一爆栗,属实有些委屈。
“用刀扔雷?跟暗器似的?”凌牧云将墨刃抽出,仔细端量片刻,也没想明白天师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过,实在没想到啊,天师竟然收费!”李暠也弄不明白天师所指,索性不再琢磨,提起刚才的趣事来。
“天师巡监天下,总不能不吃不喝吧?难道还要背一包裹金银?”嵇旷的话不无道理:“能得天师点拨,可不是谁出钱都可以的。”
凌牧云不明白天师的“暴殄天物”是何意思,本想问下“十逆”的事,只得到“尚早”的回复,也不知这早是时间还是另有所指,抑或是都有。
甚至,不知道这个“早”是不是说得十逆。
这哑谜,让凌牧云不由得有些烦闷,因此,对于嵇旷的话更不以为然。
“反正出钱的不是你!”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嵇旷又吃又拿的,一时也不好顶嘴,嗫嚅地说道:“我就是说这个道理,别较真嘛。”
“行了,回去吧!”虞美人说完,率先转身离开。
天师对虞美人的点拨通俗易懂,虽然李暠和嵇旷没有追问,可也从话中听出一二。
只不过,生逢乱世,任谁有点封王的心思,都情有可原,何况,后赵才亡了多久?不甘心也是人之常情。
“我出钱了,你们两个收拾!”当了一回金主,凌牧云也做起了甩手掌柜,紧跟了两步,与虞美人并肩同行。
“天师所言,当不得真的!不要难过!”
“不会安慰就不要安慰……”虞美人瞥了凌牧云一眼,嗔怪道:“你何曾看到我难过?”
……
或许是因为巽风的原因,回程的路,也无风雨也无晴。
虞美人的心思,和当年司马昭一样,路人皆知。
可无论是嵇旷还是李暠,都没有实质性的助力。
嵇康留下个世袭的弋阳侯,到了嵇旷这代,除了象征意义外,比不上一个县令。李暠家族世代是豪门大族,对于奴隶出身的石勒,除了嗤之以鼻外,还要说上一声“晦气”。
无论石勒的后赵,一时风光无限,在李氏看来,不过是昙花一现。
李暠本又是遗腹子,做不了离开家族自立的事。
但舔狗该做的事,李暠一件也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