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摊？”
杨雪很是意外地惊呼了一声。
“看不出来，他那样的人竟然迷信到了这种地步啊？算卦不都是骗人的吗？”
苏凌云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轻说着：
“那时候，我也像你这样想。
算卦没什么神秘的地方，无非是一些察言观色的技巧，加上懂些面相，再加上合适的话术，基本就这些东西。
反正最后的目的就一个，让你买点他的东西，或者转运或者免灾。
所以当时被苏霖拉过去的时候，我感觉挺丢人的，脸都忍不住红了。
还慌张地四处看，生怕碰上什么熟人。
那天的卦摊后面，坐着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
看上去，甚至比我们还要小，也就十三四岁初中生的年纪。
我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问苏霖：
为什么寺庙外面会允许道士摆卦摊啊？感觉好荒谬。
但是苏霖没理我。
他只是拉着我的胳膊，一直来到卦摊面前才放开。
慧云大师，别来无恙。
苏霖竟然与那小道士相识，说话的语气也很郑重。
于是我本来到了嘴边的玩笑，也只得重新咽了下去。
居士，师父说过，你我还有一次见面的缘分。如今看来，就是这次了。
小道士的神情也很认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看苏霖的眼神有种我读不懂的情感。
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终于懂了，那种情感原来是悲悯。
慧云大师难得下山一次，竟然在这灵隐寺前摆卦摊。我要不算一卦，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问候过后，苏霖调侃了一句。
说来话长，这都是师父的安排。其实在见到居士之前，我还不懂师父的用意。可现在看来，师父就是让我在此地等你。或者说，是一个卦在等着你。
小道士却轻松不起来，仍旧不苟言笑。
苏霖点了点头，转过身对我说：
你先在旁边等我吧，卜卦的时候旁人不好在场。
我撇了撇嘴，说了句谁乐意听似的，就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摊位上，去买小饰品了。
这鬼地方爬一趟上来还挺累的，说什么样也要买点纪念品带回去。
不过我的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卦摊那里的动静。
可惜的是，他们两个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不管怎么张大耳朵，也没能听清完整的字句。
只依稀听到几个散碎的文字：劫、命、定。
我很快失去了兴趣，一听就是假大空那一套。
总是说这些玄之又玄的字眼，有什么用呢？
苏霖有时候显得很聪明，可现在却显得愚笨的不行。
难道信仰会让一个人变得盲目吗
盲目到失去最基础的判断力？
大概十分钟过后，我听到苏霖轻轻叫我的名字。
我拿着刚刚买好的念珠，蹦蹦跳跳地走回去。
他俩仍是刚刚那副模样，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让我无从得知这一卦是好是坏。
心里想着，或许是不好不坏？
可后来明白，应该是又好又坏。
我之后几度问过苏霖，那一卦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我从小道士的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悲悯。
但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所以现在我还不知道。
当时叫我过去，我还以为是要让小道士给我也算一卦。
虽然我不信，但算着玩当体验体验也不错，所以显得很有兴致。
不过苏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解释说，慧云大师每天最多一卦，而且只给有缘者卜，今天的有缘人是他，所以没办法给我卜了。
我嘀咕说，那你叫我过来干毛？
苏霖有些奇怪地笑了笑，对那小道士说，以大师慧眼，可否看出她的才情所在何处？
小道士于是看向我，几秒钟之后向我微微颔首。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赶紧朝他鞠了一躬。
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管心里信不信，但是真的对上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敬畏。
可能人类对自己不甚了解的领域，总是如此吧。
不过下一刻，气人的点就来了。
明明是看的我，结果那小道士竟然没有直接告诉我。
而是让苏霖附耳过去，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霖听完，点了点头，对小道士郑重地施了一礼。
小道士这次没有再还礼，只是叹了口气，说：
居士，你我之缘，自今日便尽了。此次一别，余生恐再难相见。居士……好自为之。
苏霖道了声谢，告别之后竟直接带着我往山下走。
我很惊讶， 问他不是还要进庙里烧香，听高僧禅语吗？
他好笑地看着我，说听禅语还不是为了得到启发？
现在不需要启发，直接连答案都有了， 还听那个干嘛？
我很好奇：那小道士看着也不大，水平能比得过寺里的高僧？
苏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最后只含糊着说道：
道和佛区别还是很大的，道很看重悟性，佛则更偏向积累吧。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够悟道有成的，自然不会比高僧差。
我仍是不太相信，那么小的孩子，水平能高到哪里去。
可这种抬杠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没再纠缠，只是问苏霖，那答案是什么？”
杨雪瞪大了眼睛：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之所以后来学医，还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完全是因为那个小道士的建议？”
苏凌云轻轻点了点头：
“勉强可以这么说吧。
根据苏霖当时转述给我的话，意思就是别管我现在看起来怎样，其实本质上我属于神光内敛，有着意志坚定、学习专注、学习力强的良好优点。所以日后想要从事的方向，最好能够发挥出这些特长。
然后苏霖还补充了一句，说小道士的建议是让我可以考虑一下学医。
我有些惊讶，虽然确实做医生的话，是很符合他上面所说的那些。
可问题在于，这指向性好强啊，难道不应该有几个备选吗？
如果就一个选项的话，省去上面那些直接说学医不就好了？
对此，苏霖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大师的心思谁能猜得透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后，那小道士又被我撞见一次。
如果根据缘分之说的话，我们似乎也不止于一面之缘的那种程度。
不过那次是在机场，小和尚马上要登机了，时间非常有限。
我只好挑最想知道的问，问他为什么建议我学医？
他给的答案很简单，却让我摸不着头脑。
他说，如果我学医的话，日后说不定能帮苏霖一点忙。
其实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内的医院这么多，专家也不少。
想要治病的话，请他们难道不比我这个年轻的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