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想了想,猜测着说道:
“按苏霖之前警告过他的话,莫非苏霖是掌握了他什么犯罪证据?
然后又把这些证据提交给了公安机关?”
苏凌云一副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的模样,同时摇了摇头:
“不是喔。我当时和你猜的一样。
苏霖问了我一个问题:
能混成副校长的家伙,即便身上不干净,但想扳倒的话,也并不容易。
这样的人,上面没有靠山,是决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向公检法部门提交犯罪证据就一定有用吗?
如果不能一击致胜,那后果就不太可控了。”
杨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恍然道:
“对哦。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那势必会遭受疯狗一般的反扑。
可是不那么做的话,我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办了?
苏霖总不能拿着证据亲自去和那个副校长谈吧?
那种人即便嘴上答应,日后反悔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苏凌云叹了一口气,唏嘘道:
“是呀,我当时也想不到。
所以在听到苏霖告诉我的答案之后,我非常震惊。
如果按照答案去逆推,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就是最优解的选择。
可在知道答案之前,却怎么也想不到。
我一度觉得自己就够聪明了,没想到在对人性的利用方面,却差着苏霖十万八千里。
他所采取的方式很简单,并且非常安全,比直接举报到公检法还要安全好多倍。
他……没有选择收集那个副校长的任何黑料,而是把目标选为了校长,那个马上要退下去的正校长。
苏霖说,他花钱请了很厉害的黑客,攻破了校长的私人电脑和手机,从中获取到了一些足以让他晚节不保的账目、图片和视频,还有聊天记录。
然后……把这些打包全都发给了那个副校长。
再把文件详情和对方接收的记录,发给了校长。
这样一来,副校长就知道了校长的黑料。
并且校长也知道他知道了自己的黑料。
于是,无论中间那个设计者到底是谁,副校长都留不得了。
校长不会容忍在自己即将退下去的时候,身边安放着一颗不知道时间的定时炸弹。
后面理所当然的,校长立刻发动了自己的关系,直接让副校长从市里消失了。
去了哪里不知道,但总之一点音信都没了。
苏霖当时看着天上的流云,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做一件事做重要的有两方面要做好。
一是思路。好的思路能少做很多无用功,而且可以规避风险,让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兵法云,未虑胜,先虑败。能够保全自己是做任何事的最重要前提。
凡是号召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这种精神的,都坏透了,永远不要听。
二是切入点。合适的切入点,能让复杂的局面迅速变得明朗起来。会发现原来的大难题,不经意间就被分解成了许多简单的小问题。
而切入点选的不好,就容易慢慢陷入泥淖,让局面僵在那里。
当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帮了我一次,就有说教我的资格了吗?
不过看在他这次真的智商碾压我的份上,我什么也没说,对这些话也没有怎么在意。
可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当遇到难题,却总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些话。
我经常会把自己想象成苏霖,想象他那时所面临的局面和压力。
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这些问题其实算不了什么。”
杨雪听得双眼亮晶晶的,赞叹道:
“驱虎吞狼,用得真好啊。
这样的男生,竟然成绩只是中游吗?
他是不是每天都不听课的呀?”
苏凌云咬牙道:
“说起这个就生气,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说是因为觉得平时的考试也没什么意义。
对他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用来休息。
所以他都挑拣着写差不多一半卷子,就直接睡觉!
后面这不是也上清北了。”
杨雪瞪大了眼睛:
“乖乖,还真有这种神人啊。你这弟弟太牛了。
不过有个问题,就算他用计策把副校长除掉了,可还有校长呢?
发生那种事,校长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吧?
而且正好是那个时候有人在暗中搞事,应该很容易就联想到是他干的吧?”
苏凌云点点头:
“没错。这是个没办法规避的问题。
但这就是苏霖想要的结果。
他利用的,其实就是校长马上要退的这一点。
退休在即,一切求稳,只要不上新闻,没人闹事,那就是最大的胜利。
所以,苏霖当时主动去找过校长,只不过谈的是其他不相关的事。
但是想来两个人其实心照不宣,在校长看来,苏霖主动来找他,已经等同于变相承认了。
因此他就会想,这小子凭什么?之前黑料里出现过的那些尾巴,已经被自己紧急修复了。
难道除了发给副校长的那些资料之外,他还掌握着更致命的东西?
否则的话,他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有恃无恐的?
俗话说得好,未知是人类最大的恐惧。
在这样的猜测下,他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惩罚苏霖与否,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与自己能否安然退休相比,这简直不值得冒一丝丝风险。
于是,他们两个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最后只是象征性地让苏霖写了个保证书,就彻底揭过了。
而这也导致,后来校长退下去之后,新上来的副校长也同样不敢碰苏霖,以及和他关系不错的我们。
苏霖前面的战绩,实在有点吓人。
对于这种狠人,没有哪个领导愿意得罪。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任不管。
只要他们别做能让学校上新闻的事,也别来威胁自己搞些有的没的,那就完全能够接受。
所以,高中剩下的日子,我过得都很惬意。
校长都不敢管我们,更别说老师和学生了。
我没想到自己在入学之后做老大的愿望,最后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反而是以这样奇怪的方式达成的。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世事难预料。”
杨雪羡慕得恨不得咬人了,抱怨道:
“你的青春也太爽了吧?比我精彩多了。
我三年好像除了听课和做题,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呜呜!
诶?对了!
那后来呢?仅仅是这一件事,不足以让你为他休学吧?
你们后面,一定还发生了更加轰轰烈烈的事!
快说快说,我已经好久没听过甜甜的恋爱故事了。”
苏凌云露出追忆的眼神,良久后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如果我说一点甜蜜的时光都没有,那属于撒谎。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色调更多的还是悲伤的蓝色。
有一点点糖,也是掺着玻璃渣的那种,你确定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