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也在旁边劝说道:“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宏盛才刚回来,何必跟他动这么大的气?”
宴老眼神凌厉地瞪了宴宏盛一眼,没有接话,但也没再说赶人的话。
只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王伯没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跟在宴老身后,而是走到宴宏盛面前,安抚道:“宏盛,你爸就是这个脾气,别往心里去。”
“他——”
话刚出口,宴宏盛就闭了嘴,他忍了又忍,终是把那些伤感情的话,全咽了回去,只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说了句:“那他也不能说我一文不值。”
宴宏盛越说情绪越差:“他说话怎么能那么难听?”
王伯拍了拍宴宏盛的肩膀:“你爸是嘴硬心软,其实比任何人都在乎你。”
不给宴宏盛反驳的机会,王伯接着说:“你的房间一直有做定期打扫,既然想回来,就住下吧!”
邓绮菱一听,眼睛霎时间亮了,她连忙拽了拽宴宏盛。
“知道了。”
与此同时。
房间里。
宴老从柜子里取出香来,对着柜子上面摆放着的遗照絮絮叨叨,同时手上燃香的动作不停。
“老太太,瞧瞧你生的败家子!冲着我大吼大叫,全然不知尊重为何物。”
照片里被称作老太太的人,一头黑发,模样瞧着约莫中年,一双桃花眼生得格外好看,与宴宏盛如出一辙。
宴老盯紧照片里的人,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想念,他把香插在了香炉中,声音里说不出的落寞:“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刚出生时,皱皱巴巴一小团,丑的要死,我都不敢抱他。”
“后来,他越长越好看,像你又像我,我们当时一致觉得,他是我们生命和爱情的延续,你当时还说,他日后一定会和我一样大有成就。”
“可自从你走了以后,他就越来越混账!根本不受我的管束。”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年轻时忙于工作,没人管他,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愧疚、茫然、不知所措等情绪在心中疯狂肆虐。
宴老像极了那些打骂完孩子以后,独自躲着,偷偷愧疚的父母。
他曲指在遗照上敲了敲,期盼得到回答:“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你也真是的,偷奸耍滑,早早走了,留个棘手的儿子给我教养,害得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劳心劳力。”
宴老最生气时,曾数次想过,不如索性硬起心肠来,放宴宏盛自生自灭,不予理会。
可宴宏盛是亡妻留给他的唯一的血脉。
这让他,怎么硬的起这个心肠?
经商多年,他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多难啃的项目他都拿的下来,该做出取舍时,亦眼睛都不眨。
唯独
在宴宏盛的事上,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该怎么做,才能在百年后面对亡妻时,是心安理得的。
她会不会怪他,只奔着公司前程,决策过于理智,不辨亲疏远近,没有护着他们唯一的孩子。
思索间。
房门被敲响。
宴老赶忙抹了把脸,又整了整衣服,确认没有露出不该有的情绪后,才去开门。
来人是王伯。
刚进卧室,他就闻到了燃香的味道。
跟宴老相处几十年,王伯对宴老早已万分了解,纵使一句话没说,也还是读懂了宴老所有的想法。
王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何必嘴上不饶人?”
“是他先不知轻重,带那个女人回来住下算什么事?”
宴老提起这个就生气:“我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儿子!”
“宏盛和慧琳的关系实在复杂,听说,慧琳这些年也换了不少男朋友,除了没生孩子以外,和宏盛的感情经历,算得上是不分上下。”
听到这儿,宴老头更疼了。
“你说说,这算什么事?”
宴老和亡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相守了一辈子,见惯了恩爱夫妻该有的样子,着实无法忍受宴宏盛和洪慧琳这种对待感情的态度。
“他们的事,你左右也管不住,倒不如干脆放手,由着他们去。”
宴老重重叹了口气。
“我安排宏盛住下了。”
宴老欲言又止,终是没说话。
没有拒绝,就是接受。
若不是宴宏盛的婚姻一塌糊涂,宴老操劳一辈子,到这个年纪,本该有天伦之乐可享的。
他虽从不明说。
但王伯很清楚,宴老打从心底,很希望儿子和孙子都能住下,好好陪陪他。
老宅又大又空。
宴老自己住着,难免孤寂。
就这样。
宴宏盛‘一家三口’正式住进了老宅。
如此诡异的景象,势必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吵。
而此时在公司忙于工作的唐亦和宴恒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吃午饭时,唐亦还特意和宴恒交代:“今天是周末,我们早点回去陪爷爷一块吃个饭,爷爷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们要更关心他些。”
经过上次的‘打赌’,宴恒现在对唐亦可谓是言听计从。
不想!当晚!!
特意给宴老买了礼物的唐亦,和宴恒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宴家史诗级的激烈争吵。
……
晚上六点半。
宴恒和唐亦早早便返回老宅。
一进门,手捧鲜花的唐亦就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开始喊:“爷爷~爷爷,您在哪?”
听到动静。
宴老立刻拄着拐杖出来,他脸上带着笑意,状态和面对宴宏盛三人时截然不同,还未见着人就开始回应,声音里充斥着欢喜和慈爱:“小亦回来了?宴恒呢?”
“宴恒也回来啦!”
唐亦拽着宴恒,循声找到宴老。
看到宴老后,唐亦紧走两步上前,把鲜艳的花塞进了宴老怀里:“爷爷,祝您今天快乐~”
唐亦热烈得如同耀眼的小太阳,骤然为死寂、阴沉的老宅注入了盎然生机。
宴老猝不及防被惊喜冲了满脸,手捧着鲜花,诧异地瞪大眼:“这是怎么?”
唐亦又扭头把宴恒扯到宴老面前,一声令下:“说!”
不知为何,宴恒脸上泛起了莫名的红色,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把手中的礼物递到宴老面前,磕磕绊绊道:“这是我和唐亦给您买的围棋,希望您能喜欢,祝,祝您今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