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他们离婚”
“我支持。”
宴恒面无表情。
比起无休止的争吵,体面分开,才是对彼此和其他人最好的解脱。
他从不像其他孩子,因为畏惧父母离婚,而一味地要求他们强行捆绑。
相反。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在劝告父母,既然过不下去,就干脆些离婚。
然而,他母亲却说,不离婚是为他好,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没有作用;
他父亲也觉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日子格外舒坦,再娶一个回家,未必会有他母亲的‘大度’。
这种相处模式下,他们是否快乐,他不得而知,但这些年里,他和爷爷却被折磨得不轻。
宴老闻言叹了口气。
儿子和儿媳各有想法,他谁也劝不住。
“你长大了,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爷爷往后,就不用再操心你了。”
“嗯。”
宴恒话音刚落,就又被唐亦戳了一下。
宴恒转头朝唐亦看,唐亦立刻皱眉给他使了个眼色。
看懂了唐亦的意思,沉默片刻,宴恒补充道:“爷爷,他们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您想开些,不必为他们挂心,只管顾好自己就行。”
这样体贴的话,换了从前,八百年都不见得能听宴恒说上一句。
如今骤然听着了,宴老着实诧异。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嗯,你也是,想开些。”
“小亦。”
“爷爷,我在。”
唐亦应声,声音灵动爽朗,为气氛压抑的书房骤添一分活力。
“家里的事你也看着了,事杂,还乱;你多担待些,爷爷向你保证,只要爷爷在一天,就会护你们一天,不会让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缠上你们。”
“爷爷,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既然认我是一家人,我就理该承担起作为家里人该承担的一部分。”说着,唐亦索性走到宴老身边坐下。
宴家的事再乱,难不成还能乱得过唐家?
她挽起宴老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道:“爷爷,您就放宽心过您该过的日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理儿孙您享福!宴恒和他父母之间的问题,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宴老因为宴宏盛到来而皱起的眉头,在听到唐亦的话后,赫然松开。
他睨了唐亦一眼:“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小词一套一套的。”
唐亦一拍胸脯,自信满满道:“爷爷,您放心!虽然宴恒话少,但我话多,我会护着他的,保管不会叫他受了欺负。”
唐亦一句话,哄好了两个男人。
宴恒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看向一旁站着的王伯,指了指唐亦,以眼神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老婆。’
宴老将唐亦和宴恒的反应看在眼里,笑出声来。
他拍了拍唐亦的手:“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宴恒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哪能不清楚宴恒的秉性?
因着父母不睦的缘故,宴恒在情感方面,始终矮旁人一大截,而这又是他无论多努力,也不可能教出来的东西。
还好,宴恒命好,遇到了唐亦,还爱上了唐亦。
相爱可抵万难。
不管往后的路有多难走,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总归会好过些。
“去忙你们的事吧!我休息一会儿。”
唐亦依言起身:“爷爷,您好好休息。”
和宴恒视线交汇时,唐亦浅浅挑了挑眉。
宴恒当即会意,接话道:“爷爷,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
宴老的视线先是落在宴恒身上,又看向唐亦,心中不免感慨。
唐亦和宴恒走后。
王伯笑道:“先生,你也看到了,对吗?”
“嗯。”
宴老脸上翻涌出欣慰之色:“唐亦是个好孩子,有她陪在宴恒身边,我很安心。”
“是啊!”
“你找人查——”
宴老话音未落。
王伯的手机铃声响起,电话是公司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一分钟后,看向宴老,皱眉道:“先生,宏盛去了公司。”
宴老顿时变了脸色:“这个逆子,他要做什么?”
“你最近动了要把宴恒调去总公司的心思,恐怕宏盛是听说了什么,才会着急赶回来。”
闻言。
宴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驰骋商场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再难的关卡都过得去;唯独在家庭的事上,举步维艰,无所适从。
宴宏盛虽是他的亲儿子,却没能完全继承他的能力,商业眼光和谋略差得很,为人更是一塌糊涂;
倒是宴恒,自小受他教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商业眼光、谋略,亦或是其他,都格外的出类拔萃。
宴氏娱乐交到他手里之前,仅仅只是宴氏集团为了赶上‘影视、音乐等’这股风潮,而随意开拓的分支。
没砸多少钱进去,甚至在宴恒接手之前,已经连续亏损了三年。
宴老最初把宴氏娱乐给宴恒,是看他年轻气盛,想挫一挫他的锐气,待他戒骄戒躁后,再将他调回集团。
谁知。
宴恒竟一声不吭地将宴氏娱乐起死回生,宴氏娱乐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了宴氏集团所涉及的商业领域中,最不容忽视的分支之一。
gdp能占到宴氏集团总营收比的35,成绩如此亮眼——
他怎能不偏爱?
无论是考虑感情,还是集团发展,他该扶持上位的,都是宴恒,而非他那个处处惹是生非的废物儿子宴宏盛。
可也正是他这样的想法。
加重了宴宏盛对宴恒的不满,挑起了父子之间无声的斗争。
即便宴恒从未想过要和宴宏盛争也还是被他架到了这个位置。
他很无奈,却不知该怎么样才能停下来。
不顺宴宏盛的意,宴宏盛便会无休无止的折腾;
可要是顺了宴宏盛的意,不仅他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宴氏集团会开始走下坡路,更重要的是,以宴宏盛对宴恒的不喜程度,宴恒会被宴宏盛踢出宴氏集团。
这让他如何能忍受?
更无奈的是,他又做不到完全绝情,毕竟宴宏盛是他唯一的儿子。
无论他嘴上有多冷漠,但在心里宴宏盛和宴恒,于他而言,就是手心和手背,哪边受难,他都会难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家里这本经,似乎格外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