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夏日的黄昏将一切都拉的很长很长,秋水阁的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
曾经清河县,也有过无数个这样的夏夜。
顾雪琴给大家盛着饭,打量着不远处李墨和嬴冰。
儿子眉宇间带着小时候的稚气和活泼,一边听老李在那说着当年和娘子结婚的事儿,有时起了玩心,还会偷偷的碰下身边人的腿。
小冰儿素面朝天,看着还是那么端庄清贵,却暗戳戳踩着李墨的脚背。
两小的长大了,又好像没有。
“第一次带大龙回家见爹娘,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怎么感觉就在昨天。”
顾雪琴一时恍惚。
又忽然听见李大龙端着酒杯,脸颊沱红道:
“当时第一次见老丈人,也是在吃饭,我那时正好因为伤了脑袋,将头发都剃了。”
“那看起来不像正经人呐。”镇南王啧啧了一声。
李大龙点点头:“是啊,没法子,就只能薅了把黄鬃马的黄鬃,粘在了头上。”
“”
李墨微微后仰,颇有种劫后余生,感谢外公不杀之恩的庆幸。
“后来呢?”
嬴冰托着腮,父母的爱情故事她也是头回听。
“你们外公一见我啊,就气的把饭碗盖桌上了。”
“啊?”
“放心,你小子不好好站在这呢么,我说我是清渊宗弟子,他老人家又把饭扒拉回去了。”李大龙追忆老丈人盖饭的画面,笑呵呵道。
“诶,爹你不是受伤了,离开清渊宗了么?”
李墨忽然发现不对。
“对啊,所以你外公一听,饭又盖桌上了。”
李大龙叹了口气:“他老人家就是急性子,每次都不听我把话说完,我一告诉他回乡回继任县尉,他才把饭扒拉回去,最后那盖饭还是我吃的。”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嘿嘿笑道:“其实当时我还没当上呢,这主意是你娘出的,我演的跟真的似的,后来和你外公喝了几杯,他老人家还拉着我拜把子呢。”
镇南王:“”
总算知道李墨这天才的思维和表演型人格哪来的了。
合着是遗传了父母各自的优点呐!
“你还好意思编排我爹,他老人家心里早有数的。”
顾雪琴白了丈夫一眼:“扯远了,咱不是说成亲的事儿么?”
“成亲呐说到哪来着?”
李大龙摸摸后脑勺。
李墨提醒道:“拜天地,说到拜天地了。”
“哦对对对,这事儿我还是演示给你看看的好,讲究多着呢。”
说着,李大龙就牵起了顾雪琴的手。
“一拜天地。”镇南王一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得,他还当上司仪了。
当都当了,索性当到底好了。
“二拜高堂!”
李大龙拉着妻子,气氛到了这儿,他颇有种重回年轻时,心底涌动着迎娶心爱之人的喜悦。
咱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
如此想着,他哈哈一笑,拉着妻子就往下拜。
“我赞同这门婚事!”
小李高堂一脸严肃认真。
李大龙:“?”
他默默摘下七匹狼,儿子只要没成亲,那就还算是小孩儿,人有所操他没学会,子不教父之过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李墨发觉不对,撒丫子就跑。
“你小子给我站住!”
“我这不是弥补一下您和我的遗憾么?”
李墨的身法不是强项,却也不是看看内息巅峰的老爹可比,他也没真想跑,否则老李连他尾气都吃不上。
“倒反天罡的遗憾呐?”老李挥舞着七匹狼。
“您缺个老丈人的认可,我缺席了爹娘的成亲之礼,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嘿!这一说我还得谢谢你呗?”
父子俩绕着庭院中的大榕树追逐。
他逃,他追!
最后还是李墨‘一不小心’被抓,被按住一顿竹笋炒肉。
身如玄兵,法天象地第一卷大成的他,如果不自己给自己配点音,老李piapiapia打脱力了也解不了半点气。
“我先走了,回头你们将圣旨填好了,便托人给我,我带着你们一家同去帝京”
镇南王自觉多余,轻咳一声起身。
看着追逐的两人,顾雪琴对此习惯了,看了眼旁边又无奈道:
“小冰儿,咱们做女子啊,有时候不仅得当妻子,偶尔还得当娘亲。”
“我知道的顾姨,他是幼稚鬼。”嬴冰点点头。
顾雪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别看你李叔平时不苟言笑,其实爱听我叫他小冰儿大龙宝。”
“李墨没让叫过小名儿,但他喜欢叫我姐姐。”
嬴冰吃了口顾雪琴夹来的娃娃菜,柔声说。
黄昏渐去,星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
李墨主动承担了收拾厨房洗碗的职责,一直弄到了很晚。
他从厨房探出头,亲眼看见爹娘的房间熄了灯,才嘿嘿笑了一声。
“约好跟冰坨子泡澡的,她应该换好浴衣了吧。”
“她要是正好在换咳,我是正人君子,那也只是凑巧而已。”
小李同学轻咳一声,上了冰坨子的房前。
结果抬起手才打算推,门就嘎吱一声自己开了。
嬴冰歪了下脑袋,意外的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
“我来叫你泡澡啊,想敲门问问你准备好没,你就把门打开了。”
李墨一脸正人君子,正气凛然。
但被冰坨子微眯的眸子审视,又忍不住眼神飘到别的地方。
“那是挺凑巧的呢,走吧。”
嬴冰好像真觉得这是巧合,伸出手被他牵着,去了雾花不老泉门口。
下来的时候,她还看了眼李家父母的房间,没看见灯亮着,才松了口气。
“冰坨子,你换了浴衣吗?”
李墨明知故问。
嬴冰点点头:“换了的,浴衣里还穿了内衬,这样泡在水里不容易走光,不怕遇到坏人。”
“真的?这秋水阁哪有坏人”
小李君子有点失望。
防谁呢这是? 君子也防?
以前共处一室,也不见她泡澡还在浴衣里穿内衬的。
那种内衬他知晓,遇水不透,称得上是严防死守,啥好康的都康不见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信我给你看看?”
嬴冰对着自己衣领里打量了一下。
“咳,非礼勿视,我看没有那个必要。”
李墨看着哗啦啦流动的温泉,感受着热气,一下子失去了好奇心,目不斜视的样子,好像真是个正人君子。
此时,耳畔却又传来冰坨子惊奇的声音:
“呀,我好像忘记穿内衬了。”
“嗯?真的?!”
李君子零帧转头。
却见嬴冰在月影朦胧的水雾中,微眯的眼眸像是弯月,亮晶晶闪动着笑意。
小李心说又信了坏冰坨子的邪,低头思故乡,若无其事道:
“我就是脖子有点僵,转一下,绝对没有”
嬴冰却凑到他耳朵边,轻轻的语气在他耳畔回荡,让耳朵的痒一下子到了心里:
“可是真的没穿。”
“!”
小李猛地抬头。
坏了。
刚刚没中坏冰坨子的套路,现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