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的模拟推演里。
桓奕最好的结局都是在楚世昭的手里打出来的,先不论楚世昭的能力,单论操行,楚世昭就未曾背刺过他手下的大臣。
像这样厚道的君主是很少见的。
而这看似简单的要求,恰恰又是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情。
功高震主的人该不该杀,犯了忌讳的人又该不该杀,大部分君主或多或少都要审时度势再做决断,哪怕是再英明的主公,遇到了妨碍自己统治的人,也依旧会痛下杀手。
乃至于有些人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忠臣,却依旧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楚世昭仅仅凭借不杀有功之臣,不清算麾下的将领,就已经超越了很多很多人。
桓盛此刻还纳闷自家的小妹怎么那么主动,但看到桓奕私下的小动作,只得顺从她的意思,向楚世昭介绍了起来。
“这是咱家的小妹,排行老三。”桓盛又道:“平日算是有些聪慧之处,但在家中有些好吃懒做。”
桓奕勉强挤出笑容,和善地望向了自家的哥哥。
她费尽心思都想上的战车,桓盛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形象付之东流。
桓盛却不觉得什么,毕竟他其实能感觉出来,自个儿的妹妹死命地想要嫁给晋王,可他说什么那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贤淑良德跟他的这位妹妹完全不搭边,到时候晋王娶了桓奕以后,发现和他想的不一样,上了大当,要找他桓盛说理,那该如何是好。
丑话当然是要说在前头,桓奕要是真嫁出去了,给了晋王,概不退换。
楚世昭向桓奕轻轻点头示意。
模拟推演那么多次下来,楚世昭要是说和桓奕之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楚世昭和桓奕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磨合出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开始没想处,搭伙过日子,发 现对方还真行,那就一起过过日子,时间久了,处出真感情了,又发现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一直处了。
而且,楚世昭和桓奕之间没有什么大的摩擦,但也不能说感情上不温不火,至少桓奕主动的令人感到害怕,比起阴媚钰的淡淡自处,成语字面上的日久生情,桓奕却是真正的日久生情,还是字面意思上的日久生情。
可要说夫妻之间摩擦最大的,还得是和李凤宁,楚世昭和李凤宁之间那是时常都有意见上的分歧,只有对外的时候是一致的。
所以在印象上,楚世昭对李凤宁的印象更深刻。
不过,现在的楚世昭和过去的楚世昭不一样了。
心境不同了。
过去的楚世昭选择联姻,是因为他需要通过联姻的手法从而得到别人的助力。
无论是联姻李氏,还是联姻桓氏,最终目的都是得到晋阳李氏和凉州桓氏的帮助。
现在的楚世昭对于联姻这种态度淡了很多。
他不需要联姻,更意识到了有时候并不是说一定要靠联姻就能得到别人的支持。
先前是抱着目的而去,如今的楚世昭觉得自己就算是没有联姻,也能把这些人整合在一起。
他娶桓奕、娶李凤宁。
更多的是自己的喜好,不再有什么利益需求了。
楚世昭朝着桓奕笑了笑,算是认识了。
事实上,这些日子,楚世昭上下奔波,整个人都快要被双肩上的压力所拖垮。
当楚世昭越接近大族,越认识到这些人隐藏的人脉和实力有多宽广,也越发现自己的势单力薄。
好在楚世昭已经基本控制了永晋帝赏赐给他的三府新军,再给他一段时间,应当能汇聚出一批可战之力。
明面上支持他的人也算是有了,桓盛去了东南,甚至可能比坐镇中央还要有用。
中央能够涉足的地方都被大族渗透了,仅靠桓盛的话语权还是不够,但是桓盛要是在东南有了兵权,那就不一般了。
就这些问题,楚世昭和桓盛又洽谈了片刻,楚世昭起身简单行礼就打算离开。
桓奕颇有些不舍的意思,虽说在模拟推演里,他们认识了很久的时间,但是在现实之中也才刚刚认识,就算是再不舍,那也得有分别的时候。
明明楚世昭聊得都是一些琐事,一些无关于她的事情,可桓奕却觉得很有意思,哪怕只是聊些寻常话,她都感觉非常开心。
待到楚世昭走出桓府时。
大周王朝的边境却迎来了不速之客,只见骑着战马的匈奴人望着远处,清冽的眸子里满是肃穆。
在这千里绵延的草原之上,匈奴人骑着他们的战马,向着大周王朝的边境进军。
他们在草原多地朝着大周王朝发起攻势,自幽州、原州、并州和雁门等地四路并进,意图南下侵扰大周。
永晋二十九年六月九日,镇守泾阳的大周守将程卿没有预料到匈奴人的攻势,面对忽然出现的匈奴骑兵,他惊慌失措,疏于防守的他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加之大周王朝多年疏于战事。
泾阳一带可谓是一触即溃。
在大营之中仓促接战的程卿头戴着将军盔,一身将袍破败不堪,满是云泥污垢,他和匈奴人短兵相接不到三日,兵败如山倒。
当时为了抵抗匈奴人的进攻,程卿自知大周王朝军备不足,料想自己难以守住城池,于是想要化被动于主动,主张出城奇袭,起初是取得了战果,想要打赢一场小胜就退回城内,拖延时间的过程中等待其他地方的援军,可是城内有将领贪功,认为奇袭取得了小胜,就该乘胜追击,没有听从程卿的号令,自作主张继续追击。
最终发现匈奴人只是诱敌深入,想要将泾阳的守军引出来方便攻城才做出来的佯败之势 于是泾阳派出去袭营的大军,在盲进追击的过程中遭遇到了埋伏,大败。
程卿被困左右,切断了退回庙堂的路线,整个泾阳化为孤地,而派出去的斥候,能不能将战情告诉朝廷,可能都是一个未知数。
永晋二十九年六月十日,泾阳告破,可长安到了这个时候,才刚刚收到前线被匈奴人攻打的战报。
得知消息的永晋帝被突如其来的战报弄得又惊又气。
泾阳所在的位置非常重要,距离长安的位置也极其接近,打到泾阳来,差不多就跟要打到长安来是一个道理的。
这匈奴人能够如此长驱直入,那么他经过的那些地方,那些守军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能让匈奴人绕开城池,一路打到大周王朝的腹地?
永晋帝在位期间,很少遇到这样的战事,匈奴人充其量也就是打过来劫掠边塞,暂且忍让也就罢了,根本不可能掀起大规模的战事,而这一次,匈奴人凭借着机动性和突然袭击,直接攻打了大周王朝最重要的地方。
京师告危,这让永晋帝该如何自处?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势,永晋帝急忙部署防守京城,开始调度长安内的三府军,却发现真正能用上的将士只有五万不到。
不算上那些吃空饷的人外,那些真正有名册的将士之中,不少都是老弱。
有些是从军二十余年的老兵,年纪上去了,还有没有战斗力都是未知的,有些是刚刚从军的新军,年龄只有十五十六的模样。
反观永晋帝让楚世昭紧急招募的三千北府新军,是青壮编制最为完整的一支,但这支军团同样是新军,能否上战场和久经沙场的匈奴人厮杀,同样是一个问题。
此时,几乎要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长安的氛围越发死寂。
而匈奴人直接从泾阳打过来以后,一路大掠村落居民,焚烧庐舍,火日夜不绝。
有不少其他地方跑过来的难民在长安城下号痛哭嚎,为了确保长安的安全,整个城门都是封闭着的。
可是面对着自家受苦受难的百姓,哪怕永晋帝再铁石心肠,也不能就这么无动于衷,命令守将打开城池,将那些受到匈奴人劫掠侵扰的难民放入长安来。
永晋二十九年六月十二日,匈奴人的骑兵已经是要兵临城下,距离长安的位置越来越近。
在长安内,原先认为匈奴人只是寻常劫掠的大臣也开始发现情势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少南方士族出身的大臣已经推说南迁之词,认为暂时避开匈奴人的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面对战事的压迫感,财富、地位似乎突然之间就丧失了存在的意义。
永晋帝观望到这样的局势,只能召开朝会,商定接下来的对策。
如此情况,极不乐观。
根据现有的斥候提供出来的情报,攻打过来的匈奴骑兵至少有十万余众,而长安的守军至多也就五万多的将士,这五万多的将士还未必能保证战斗力。
就是这长安兵少将寡的情况,让群臣们都对战事不抱希望,之所以有人鼓吹南迁,便是考虑到了战事不顺后,提前准备的退路。
而楚世昭也没有想到匈奴人会突然袭击大周王朝,就在桓盛前脚刚刚离开长安,前往东南平定宋珣发起的叛乱,它匈奴人第三天就这样打了过来。
面对满城惶惶的局势,楚世昭很清楚南迁的下场,一旦南迁,就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打回北方了。
大周王朝分崩离析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宋朝北迁的下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丢了北方等于丢了主要战马来源,往后作战永远是低人一等。
这个时候,大周王朝必须挺着一口气,要顶过去。
顶过去了,那就是匈奴人只是劫掠边塞,抢东西来的,没 顶过去,那就是败亡的迹象。
最好的情况就是变成南北朝的形势,只能有半壁江山,最差的情况是直接崩殂亡国。
但楚世昭并不认为长安守不下来。
第一,永晋帝虽然精于权术,可最起码智力正常,干不出来宋钦宗那种请跳大神的神棍来守京城的事。
第二,大周王朝的军政体制更像是唐代,边军的战力是有的,只要及时整合这些勤王部队,唬住匈奴人,他们就会不战而退。
只需要稳住朝堂,虚张声势,让各地的节度使勤王,多多少少出点兵过来,而长安固守不出,只要匈奴人打不进来,耗到他们粮草用尽,就能守住。
楚世昭情绪稳定就稳定在他看过整部南明史。
再脑溢血,能比靖康耻的宋钦宗,能比南明历史的朱明皇帝更逆天的吗?
楚世昭的要求不高,皇帝是个人真能守住。
长安的粮食充足,就算是兵少将寡,靠着高耸的城墙,这么多年来累积的底蕴,就不可能是匈奴人短短时间就能攻破的。
至于国库的钱财,粮草用完了找谁要,那就找大族要,大族不给,就送他们出城跟匈奴人比划比划。
这一次朝会,楚世昭作为宗室还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他上一次能参与朝会,是以罪臣的身份参与的。
是被审判的一方,正常情况下,楚世昭反而没有参与议事的资格,所以楚世昭静静等待讨论的结果。
大周王朝内,以韦氏、王氏为代表的京兆大族,都认为要坚决抵抗到底,不能退出长安。
这么多年来所积累的名望,所积累的财富,所积累的人脉,只要南迁,那就烟消云散,这是这些北方以京兆地带为首的大族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以往楚世昭颇为痛恨的本土势力,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局势下表现出了惊人的团结一致。
吃蛋糕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