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宁阳有石油,很多农民都靠偷油度日。

    村民的对象是散矿,一般是四五人组成一伙,结伴用蛇皮袋去“背油”。

    之所以说是“背油”,是有原因的,“照井”的也是利益链条上的一环,他们大多是临时工,是当地农民。

    由于油井每天的生产量有一定的误差,“临时工”会从储油罐放油给村民,一袋油的提成是10元,远高于月工资600元。

    陆凡和苏小易打听清楚了,卖给油贩一般是1元/公斤,

    利润非常可观,更有人用“二蛋车”来直接拉油。

    从大年初二开始,陆凡跟着苏小易搞钱,杜文龙自然不会落下,杨铭豪、曾明、刘金柱、苏小易也兴致勃勃的加入到“偷油”大军,正月比平日更安全,路上随处可见“油耗子”,遇到同村的还会相互通风报信。

    夜黑风高,几人来到村外山腰上一处油井,第一次偷油大家难免紧张。

    苏小易轻车熟路的敲开“照井工”房门,热情的发了一包烟,说道:“老光棍,我们7个人,今晚搞三趟。”

    “老规矩,210元。”

    “好唻,回头给你送两瓶酒,大过年的解解闷。”

    “小易,最近风向不对,过了正月就收手吧,弄这事不是长久之计,你还不到二十岁,去学个手艺吧!”

    “叔,我听你的!”

    接着,在老光棍的帮助下,七个壮小伙扛起几十斤的蛇皮袋消失在夜色中,国道旁边的有好几辆收油的油罐车在等待这些油耗子“送货上门”。

    忙活到半夜三点,兄弟七人汗流浃背的回到陆凡老房子里,瘫软在土炕上。

    休息了会,大家开始兴奋的数钞票,每人到手200元。

    陆凡惊呆了,要知道宁阳“公家人”每月还不到1000块,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得挣6000块,有这行当还要啥自行车?

    此时的陆凡对未来充满希望。

    直到正月十五,七兄弟昼伏夜游,踏上了发财致富的“金光大道”,陆凡手里有了3000元巨款!

    杜文龙摸了摸兜里的“巨款”,出生以来从未如此满足,一下来了兴致,叫道:“凡哥,咱们拜把子吧!”

    “好,拜把子!”苏小易。

    “桃园结义,同生共死!”杨铭豪。

    “算我老曾一个!”曾明。

    ……

    陆凡很喜欢这群兄弟,当即说道:“好,兄弟们,准备一下,拜把子!”

    大家一下就来了兴致,开始忙活,曾明甚至跑回家偷了只鸡回来。

    2007年正月十五,狼岔村,陆凡和他的六个兄弟斩鸡头、烧黄纸,许下共同的誓言:今日我们兄弟结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山河为盟、誓不相违!

    到了排行的时候,杜文龙坚决要求陆凡当老大,说他叫了十年的凡哥,根本改不了口,结果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

    于是,陆凡这个原本的“老二”被迫变成了“老大”,杜文龙变成了老二。

    情到深处,杜文龙抱住陆凡嚎啕大哭,兄弟们非常理解老二是个苦命人呀!

    陆凡拍拍兄弟的肩膀说:“丑丑,我们一定要努力、奋斗,争取活出个人样来!”

    9年前,杜文龙父亲因打井用地赔偿款问题与人械斗,损毁了抽油设备,后被绑到乡政府调查,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发现他父亲的行踪。

    正月十六,吃过早饭,陆凡郑重的将1200元交到二叔手中,说道:“二叔,这些天我挣了点钱,您拿着,感谢您和二婶对我和妹妹的照顾。”

    “小凡,你去偷油了?我警告你,那不是正经营生,迟早会出事,再敢去小心我收拾你!”

    “叔,我知道那犯法,我听你的。”

    “嗯,叔就不说你了,你不小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要有数。”

    陆凡和杜文龙先要送弟弟妹妹去镇上报名,然后打算回县中退学。

    在村口,看到了周天慧和弟弟周剑。

    周剑一如既往的热情,跑过来说:“我爸不让我叫你姐夫,我以后只能叫你凡哥了。”

    “叫什么都一样,你永远是我弟弟。”

    对这个从小到大的跟屁虫,陆凡很喜欢。

    但面对周天慧,陆凡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望着离去的身影,周天慧很委屈,很想追上去告诉陆凡,自己没变心,但终归女孩子脸皮薄,她只有一个念头,时间会证明一切。

    给妹妹报完名后,陆凡硬拉着给妹妹买了两身衣服、两双鞋,不由分说塞了500块钱,一再叮嘱妹妹不要节省,饭一定要吃饱,然后恋恋不舍的去了县中。

    刚进校门,陆凡就碰到了体育老师乐学智,只见他一脸狞笑的盯着陆凡,仿佛看到了一只待宰羔羊,还对陆凡说了句:“小崽子,给老子注意点!”态度嚣张至极。

    兄弟俩特别不忿,但又无能为力,这个乐学智可不只是个体育老师,体校毕业的他在迎江和宁阳道上名声很响,以能打和心狠手辣著称。

    “凡哥,这种人都能当老师?学校真是瞎了眼了,迟早老子要弄他!”

    “丑丑,没实力的时候咱不说废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得先活出个人样来!”

    “凡哥,你有主意,我听你的!”

    到了二楼教室,同桌陈丽琼朝陆凡招了招手,热情的说:“陆凡,来了!”

    陆凡回到座位上,只是低声应了一声,情绪显得很低落。

    “同桌,家里出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

    “嗯!”

    “节哀顺变!”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这一幕,这一幕让旁边的王海斌打翻了醋罐子,阴阳怪气道:“克爹克娘,丽琼,我劝你离他远点,小心晦气沾身!”

    陈丽琼怒不可遏,厉声斥责:“王海斌,闭上你的臭嘴!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凡缓缓起身,怒目圆瞪,可还没等他动手,一把椅子从天而降,杜文龙已经动手了,怒吼:“狗日的王海斌,老子今天弄死你!”

    陆凡平日的好友马上跑过来拉架,死死的抱住王海斌,让杜文龙的拳头雨点般倾斜,杀猪般的嚎叫声在教室里回荡!

    教室里乱作一团,不一会班主任赵培炜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喊住手。

    看到趴在地上哀嚎的王海斌,鼻血流了一地,来不及训斥马上带他去医务室。

    老师走后,几个好友围着杜文龙商量,都替他担忧,毕竟开学第一天就打架,学校一定不会轻饶。

    没想到杜文龙满不在乎道:“早就看不惯那孙子的鸟样,大不了开除,我跟凡哥本来就不打算念书了。”

    “啊?”教室里传出阵阵惊呼声,班里还没出现退学的现象。

    陈丽琼着急的说:“陆凡,高一的时候你可是全班第一,不读书干嘛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痛,还有种莫名的不舍。

    陆凡起身说道:“同学们,因为个人原因,我和文龙不能和大家同行了。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平日里处的好的同学非常不舍,尤其是朱江林几个舍友。

    忽然,有同学跑进来说:“杜文龙、陆凡,老班让你们去他办公室,我看到王海斌父母来了,他们像干部,情况不妙!”

    杜文龙大大咧咧说:“还能把老子杀了不成?大不了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