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朱皇帝口口声声说着杨宪和孙古朴死的早了,便宜了他们,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犁头案的背后还有其他的事情?
正当刘伯温胡乱揣摩时,李善长已经把朱皇帝给的情报看了一遍。
默默的将情报递到刘伯温面前,李善长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上位,孙古朴造反案已经结了,无论如何,杨宪也都已经死了,念在他这许多年也算勤勉的份上,不如……”
朱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道:“是啊,勤勉,事到如今,他杨宪也就只剩下一个勤勉可言。”
正当李善长和朱皇帝说着杨宪只剩下勤勉可言的时候,刘伯温已经把情报大概的看了一遍。
要不然还是把杨宪挖出来吧?
挖出来之后先鞭尸,鞭完了之后再锉骨扬灰?
瞧着刘伯温脸上的神色反复变幻,李善长不禁问道:“青田兄?青田兄?”
刘伯温被李善长的喊声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细想,“鞭尸”这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李善长微微皱眉,望着刘伯温道:“青田兄,终究是死者为大,更何况杨宪还曾是你的门生。”
刘伯温顿时大急,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后现场表演了什么叫做否认三连:“他不是我的门生!我也没有这样儿的学生!善长兄不要胡说!”
否认三连之后,刘伯温又直接向着朱皇帝拱手拜道:“上位,臣……臣实在是不知道他杨宪竟然还做下这许多的烂事,还望上位明察。”
朱皇帝嗯了一声道:“青田先生请坐,咱知道他的事情跟青田先生没关系,那个混账东西……哎!”
重重叹息一声后,朱皇帝又望着李善长和刘伯温说道:“如果不是那个混账东西提前发现了犁头不对劲,只怕山东一带的百姓又要被他们给逼反。”
“如果不是那个混账东西提前发现了孙古朴传教的黄巾贼,只怕登州也要被他们祸害一通。”
“杨宪跟他们有关系,孙古朴跟他们有关系,海边倭患还是跟他们有关系,就连大名鼎鼎的白莲教也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真要是仔细推算起来,只怕当年故宋时期金兵南下,宋庭南渡,及其后的胡元南侵,也都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直娘贼,要不是这一次的空印案,咱多半还察觉不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个厉害东西?”
“青田先生,这一次可真是多亏了你。”
听到朱皇帝这般说法,刘伯温的脊背终于略微直起来一些,然后又向着朱皇帝拱手拜道:“此皆臣之本分。”
没错,空印案是我刘某人指使手下的巡察御史们捅出来的。
而我刘某人之所以要捅出来空印案,就是因为某些个王八蛋不知好歹,三番两次的想要把老夫的九族埋坑里。
而且我刘某人也算是看明白了,与其跟那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自己埋坑里的老乡走的亲近,还不如像某个动不动就发癫的家伙一样抱住朱皇帝的大腿不放手。
正当刘伯温在心里胡乱琢磨时,李善长却是眉头紧皱,望着朱皇帝说道:“上位,这……此事牵扯是不是太大了些?”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声,说道:“牵扯自然是大的,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没关系,咱不怕牵扯有多大。”
起身踱了几步,朱皇帝斟酌着说道:“只不过,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们与其见招拆招,倒不如主动出招,先用空印案把他们撕开一个口子。”
李善长微微一怔,问道:“主动出招?”
朱皇帝嗯了一声道:“不错,就是主动出招。”
“你们想想之前那个混账东西给咱上的那几份奏本。”
“正是他那几份奏本之后,江南有许多读书人愿意出来做官了,也有许多士绅想要把自己手里的田地卖给佃农。”
“前几个月,就算咱宣布不再承认胡元时的功名,要求那些读书人重新再考,他们不也是老老实实的捏着鼻子认了?”
“孙古朴案,应该就是他们对咱的反击。”
“可是,这也恰好说明他们被打痛了,以至于不得不兵行险招,想要除掉咱的好女婿。”
“所以,这次咱要主动出招,先用空印案来探探路,试一试他们的深浅。”
朱皇帝呵的冷笑一声,伸手比划了一下:“等那些个用空印钱粮册子的混账们都带回来了,咱再好好看看都有谁替他们求情,咱甚至可以放开言路,许天下士人谏言。”
随着朱皇帝的话音落下,李善长顿时大惊,颤声道:“上位,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朱皇帝微微一怔,李善长又继续说道:“上位,那些牵扯到空印案的官员们固然该死,可是诱使士人谏言求情之法乃堵塞天下言路之举,此事万万不可行。”
就连捅破空印案的刘伯温也跟着拱手拜道:“上位,臣以为善长兄言之有理,万望上位三思。”
朱皇帝咂了咂嘴,说道:“你们想哪儿去了?咱是想看看有多少人会跳出来,又不是打算诱使这些人跳出来之后再一网打尽。”
李善长再次拱手拜道:“即便如此,亦不可行。”
眼看着朱皇帝脸色略带不虞,刘伯温却眼珠子这转,向着朱皇帝拱手拜道:“上位,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朱皇帝嗯了一声道:“青田先生请讲。”
刘伯温道:“上位,这些事大多都是由驸马爷而起,上位何不遣人往登州府或宁阳县一行,去问问驸马爷怎么说?”
李善长眼前一亮,跟着拱手道:“上位,青田兄说的对呀,这些事大多都是由驸马爷而起,如今上位在京师里操心劳力,驸马爷却在登州府又或是宁阳县等着过年,这个……”
朱皇帝当即就把目光投向了朱标。
“让王琼去一趟宁阳县,让那个混账东西给咱写份奏本回来。”
“他娘的,咱这个当老丈人的在京师里头疼,他个当女婿的也不知道为咱分忧,简直就是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