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含明洛在内的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了被他指认的倒霉蛋身上,少年郎吓得直接哆嗦了起来。
“你亲眼所见?他如何浪费?”明洛在心里盘算了许多种情况,眸光慢慢凝重起来。
她治下要是发生药僮贪污药材的事端,连带着她也会被奚落受牵累,这方面她从来盯得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不过她堂而皇之地一问,一身凛然检举药僮的此人似乎在组织语言,良久后才吞吐着答。
“他每次取用的量都比旁人多,而且煎的药味道比旁人淡,肯定是他偷偷昧下了。”
“你胡说!”
这名军士话说完,药僮便尖叫着嚷起来,满脸苍白地看向明洛辩解:“医师!是他问奴讨要过药材,奴没给他,所以他怀恨在心,他胡说八道!”
对方则咬牙道:“你们医工本来就是一伙的,说不准你贪昧的药材一部分还得上贡给医师呢!你鬼叫个什么劲儿,你家医师不会治罪你的!”
好了。
这就捅了马蜂窝了!
明洛自问是个贪财性子,但唯独在医务有关的事务上,搞得一清二楚,没有猫腻。
“是钱队是吧?”
她伸手接过平成递来的病患记录本。
“对。”
“说话都要负责,你为你方才的指控负责吗?当着所有人的面,你确定没有信口开河是吗?”
明洛决定把事情闹大。
她清清白白做事,绝对不受这种污蔑。
这时好些睡下的伤患都探出了脑袋,还有挣扎着慢慢走过来看热闹的,火把照得这片营地亮若白昼。
钱队被明洛架了上去,硬气无比道:“俺如何信口开河?本来俺不过吃点药渣,又没吃你正经药材,结果你还揪着不放了,那俺肯定要和你掰扯掰扯……”
“现在和你吃药渣这事没关系了。事关我们所有医工的名誉问题,你这么造谣生事,传到外头,咱们都要被砍脑袋的。”
明洛翻看了遍他的病情记录和用药记录。
几乎能确定他是胡编乱造。
“首先不说你每次怎么瞧着他偷偷昧下药材,我就问你方才说的药味,你说淡了。可你每次服用的药都在上午和晚间……”
明洛拨一拨耳边碎发,轻声道:“他每日煎药都在午后,敢问你怎么喝到他煎的药?”
她扬了扬这本偌大的记录本。
“白纸黑字,你每日用药情况,服药时间,具体药量都有记录,其上还有你的画押签字。”
明洛面无表情直视着火盆里明灭不定的火焰:“你若是继续坚持我等医工贪污的说法,那么明早,还请你与我一道去。”
“去哪里?”对方居然失声。
“去寻能做主的人来彻查此事,还我等一个清白。”空口白牙地,怎么敢往她身上安这种罪名?
她举步维艰,若非仗着对军营有用,对后续战事有用,以李二的性子,说不定早砍了自己了事。
维持住自己在医务上的超然地位,就是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清……白?”
这回懵逼的轮到对方了。
他是真没料到,这次碰上的医工,真各个都手脚干净,没贪昧些药材?这么……离谱的吗?
“钱队你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等,我等分明没做过这些,难道就捏着鼻子认了吗?”
这事关她的职业生涯和性命前途。
不容有失。
对方伫立在原地,瞧着竟有点被明洛咄咄逼人的可怜样子。
好在旁观的人里不乏心肠热眼色活络的,比如那张安阳,他已经换进了轻症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