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耳朵在倾听两人的对话。
陈庆不再伪装,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凝重:“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上面有情况?”杨鸣直接切入核心。
陈庆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省里要派工作组下来,来势汹汹。”
南城过去两年的城市改造中,众兴公司拿下不少项目。
表面上程序完备,暗地里却是陈庆运作,杨鸣出资,一个谋求政绩,一个追逐利润。
期间不乏强拆民房、威胁钉子户等见不得光的手段,只是被巧妙地掩盖在“依法拆迁”的外衣下。
“组长叫冯琪峻。”陈庆望着远处,声音低沉,“一个老熟人。”
杨鸣的目光一变:“什么来头?”
“我们曾经在一起共事,当年都是理想主义者。”陈庆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性格刚直,油盐不进,从不懂得变通。”
山风吹乱了陈庆的头发,他却似乎没有察觉,继续说道:“正是这种性格,让他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被调离核心岗位。现在突然被委派来南城,背后肯定有人在推动。”
杨鸣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动,心中那条缺失的线索终于被接上,林雯的短信。
“冯琪峻要去南城了。”
她是在提醒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之前对方在南城,杨鸣的那次“英雄救美”?
肯定不是,林雯虽然年轻,但不代表她就是傻白甜。
生在那种家庭,从小肯定有耳濡目染。
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给自己示好?
还是说有求于自己?
杨鸣想不明白。
不过,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权力中枢的暗流涌动。
“冯琪峻这个人……”陈庆的语气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我们曾经有着相似的理想和信念,只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空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掩盖了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陈哥需要我做什么?”杨鸣直接问道,声音平静。
陈庆犹豫片刻,像是在权衡什么:“把众兴公司的业务处理干净,实在处理不干净的……”
他停顿了一下:“就把公司交给干净的人。”
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切割!
让杨鸣与众兴公司表面上撇清关系,至少在工作组调查期间是如此。
杨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底闪过一丝什么:“现在切割,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陈庆摇头,声音中透着疲惫,“剩下的,我会去周旋。”
两人沿着山路继续前行,一时无言。
山间的虫鸣声填补了对话的空白,远处城市的轮廓在空气中微微扭曲,如同一个即将被打破的幻象。
“能给我冯琪峻的详细资料吗?”杨鸣突然开口。
陈庆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了解一下这个人而已。”
“杨鸣。”陈庆难得地直呼其名,语气严肃,“不要用你那一套来对付他。冯琪峻不是普通人,你的手段对他只会弄巧成拙。”
杨鸣笑了:“陈哥放心,我不会。”
两人走到山顶,视野豁然开朗。
陈庆看着这幅景象,轻叹一口气:“小杨,有时候退一步未必是坏事。”
杨鸣没有应声,目光扫过远处的江南雅府,又落在城东的工业区,最后定格在市中心那片正在改造的老城区。
这些都是他与陈庆合作的成果,也是即将到来的“麻烦”。
在这场权钱交易的游戏中,每一步都牵动全局,每一个决策都可能改变命运的走向。
下山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阳光已经西斜,在山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陈庆和杨鸣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离,如同他们复杂的关系。
既是合作伙伴,又各自为营。
既相互依存,又随时准备在危机来临时切割。
临别时,杨鸣最后看了陈庆一眼,那眼神中既有理解,也有看不透的深意。
两人没有多余的告别,只是简单地点头示意,然后各自离去。
山风吹过,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这场暗流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最终的赢家,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