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
京城侍郎府。
萧安然赤身裸体被摁在雪地里。
刺骨的冷钻进肌肤,一点点啃噬着她的血肉、筋骨。
两个时辰了。
她冷的浑身发疼,赤红的双眼已经模糊,却固执又绝望的望着某个方向。
“阿叶,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对阿娘?”
冻得发僵的身体让她张嘴都困难。
廊下。
着绯红官服的少年满目冰冷。
他遥遥望着她,随后无情的淡声吩咐:“再往她身上泼一盆冷水。”
丫鬟都有些不忍了。
再泼下去这人还怎么活得成?
少爷真是太狠心了,这可是他亲娘啊。
可少爷的吩咐没人敢不听。
冷水泼下。
萧安然眼前骤然一黑,身体升起奇异的热感,热得她浑身发抖,恨不得伸手把心挖出来。
她想嘶吼,想呐喊。
为什么。
她亲生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今天可是他被皇帝亲封探花郎的大喜日子,她从昨夜起就没合眼,激动又紧张的坐立难安。
看见儿子穿着绯红官服进门。
她欢喜的几乎晕过去。
可他却叫人剥光了她后摁在了积雪里,泼下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折磨她。
“姐姐,好久不见。”
随着这道声音。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出现。
她撑着一把红伞一瘸一拐的,少年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娘,都说了这个贱妇交给儿子处置便是,这样冷的天您在院子里歇着就是,爹爹说了,晚上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庆祝庆祝。”
娘?
萧安然机械般转头,强硬的扭动着发僵的脖颈。
他为什么叫她堂妹娘?
一家三口?
“哎哟,瞧姐姐这眼神,我看着真是快活极了。”
堂妹缓步上前,绣鞋踩上萧安然的脸,狰狞着眉目低头恶狠狠道:
“当年你罚我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害我伤了腿不良于行,今日我儿让你一还我当年雪地之耻,姐姐可开心?”
萧安然不可置信。
她想看少年,可身体上的水早已结冰,把她和雪地融为一体,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胡说!
胡说八道!
这明明是她怀胎十月,拼死生下来的亲生孩子!
妇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咯咯笑道:“你真以为夫君当年是爱重你,才忍着绿帽把怀着野种的你娶进门?蠢货,他是为了利用你笼络住你爹和长房!
要不是祖母答应他,让我腹中的孩子取代你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娶你?你那个倒霉孩子降生那天便被扼死了!这么多年,你只是被吸血利用的傀儡罢了。”
“噗!”
萧安然骤然吐出一口热血。
堂妹残忍的话还在继续。
“告诉姐姐个好消息,我儿子被长公主看中了,明天你们长房会因为谋逆被赐死,整个萧家的兵权都会落到我儿子和长公主手上……”
“不……”
萧安然奋力想要动一动。
她卑微的伏在地上,只能转动眼珠徒劳的望着少年。
“畜……生……你……不……不能……”
虽然父亲最初逼着她堕胎,恨不得打死她,可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啊。
因为她是独生女,他便把所有的爱和资源都给了这个孩子,所有的资产都过给了他。
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父亲精心为他铺就的。
这个畜生怎么能!
少年没有说话。
“噗嗤!”一声将长剑狠狠埋入她胸口。
少年无情道: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再不用忍着恶心面对你了,你可以去死了。”
……
“把你们大小姐绑起来,今天这碗落子汤不喝,她休想进我们陆家的门!”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放开大小姐!放开她!”
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安然豁然睁开眼。
她呆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几双大手就探到了她身上,上下其手要把她绑起来。
“滚开!”
萧安然厉喝,出手快准狠把几个婆子打退。
“大小姐!”
丫鬟满脸是泪扑上来:“您终于醒了,他们要灌您落子汤,您快回去求求老夫人别让您嫁了。”
落子汤?
萧安然怔怔打量四周。
这里是铺天盖地红的喜堂,却冷清的一个宾客都没有,唯有上位冷着脸的老妇人。
陆老夫人?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对,落子汤,喜堂。
萧安然快速组织得到的信息。
她屏息:“小燕,今日是什么日子。”
丫鬟擦擦泪:“大小姐,您怎么了,今日是大元十年,八月初六,您大喜的日子呀!”
萧安然身子骤然一松。
重生了。
她竟然重生到了她人生的转折点——和陆家畜生成亲的这日。
几个月前她在上香时被迷昏失了清白身,家中本来要和陆家退亲,陆家畜生做出情深模样表示不嫌弃萧安然,哪怕后来发现她有了身孕,也执意要娶她。
上一世嫁进来当天。
她险被灌了落子汤药,陆二郎演戏救了她,让她轻信了他是人品贵重的良人,死心塌地的嫁给他后,殚精竭虑扶持着陆家走到高位。
萧安然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只要想到这老虔婆是怎么对她的,她就止不住的恨。
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定要这些畜生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为上一世的她,为上一世的爹爹赔命!
陆老夫人高坐上位,一拍桌子怒斥:“你还敢动手?!你怀着野种,也就我儿子这样的好人不介意你进我们陆家的门!”
贱蹄子。
她早看她不顺眼了。
不就是萧家长房嫡女,以前从不讨好她,看她这回还怎么牛气,往后进了陆家不折腾死她!
她就是故意羞辱她!
不给她下马威,以后怎么摆婆婆的谱?
外头。
陆二郎得意洋洋。
他就等着里头的母亲欺辱够了再进去,那个破鞋定会感激涕零,对他死心塌地。
内室。
萧安然勾起唇角,笑得肆意又自信。
她缓缓摘掉自己头上的喜冠,当着陆老夫人的面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上去。
“陆老夫人不会以为,我想进你们陆府的门吧?”
一面说。
她一面又脱掉身上的喜服。
“灌我落子汤?我萧安然的孩子,岂是你这样狠心辣肺的老虔婆可以伤害的?还有,他留着的是我萧家的血。”
萧安然目光阴冷一步步靠近陆老夫人。
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陆老夫人被她眼神吓到,禁不住想起身。
萧安然伸手摁住她,倾身一字一句道:“我萧家血脉,生而就是天之骄子,再敢让我听到你嘴里污言碎语,我不介意教教老夫人该怎么说话。”
“这婚,我萧安然退了。”
话落甩开她,转身潇洒离去。
丫鬟小燕激动的跟上去。
这才是她家大小姐!
天上翱翔的鹰,怎么能被麻雀侮辱?
门拉开的瞬间。
萧安然正对上欲进来的陆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