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常山拿过顾丙熙的长刀，瞧了又瞧，赞叹不已。
“真是一把好刀。”
但是，这种刀，他们军营是没有的。
顾丙熙他们一路流放过来，也不可能藏着刀。
就在裴常山狐疑的时候，身旁的侍卫悄悄的在他耳边解释。
“将军，恐怕又是顾家先祖给他们的，这一路上，要不是顾家先祖保佑，他们恐怕早就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裴常山再看顾丙熙身上穿的衣裳，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不但他没见过，这个世上也不曾有过。
还有他脚上的鞋，黑色的，圆圆的，也是他没见过的鞋子。
难不成这些东西，都是顾家的先祖从神仙待的地方拿给他们的。
“丙熙刚才跟谁说话？”
裴常山亲手把长刀和刀鞘都还给顾丙熙。
顾丙熙刚准备介绍，只听夜莱小声提醒：“他看不到我。”
夜莱：“我能看到他们，他们看不到我，除非我提着灯笼，或者，你把他们领到我的铺子里。”
顾丙熙有些诧异，但是想想从前顾妍的话，还有顾南和顾北第一次见夜莱的惊恐眼神，便很快明白了。
“没有谁，裴将军要是无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
知道顾丙熙不愿意说，裴常山也没再接着问。
留下人手收拾粮仓，剩下的开始排查军营里的奸细。
裴常山亲自带人，一点一点的查。
果然，又查出两个，就地斩杀了。
而顾丙熙他们依旧安排在大牢里，只是这次，大牢并没有派人把守了。
尽管夜莱用水管灭火，粮仓还是损失很大，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明年开春，实在不行，只能管朝廷要粮食了。
第二天，顾家人继续赶路。
夜莱给的刀多，顾丙熙也给了押解他们的差役们，每人一把。
张强看到他们的刀，跟裴常山的反应一样，震惊不已。
“这刀如此锋利，还轻巧，砍人跟切菜一样简单，太厉害了。”
只是一看到顾家男丁人手一个，甚至有些女子手里都有一把，砸咂舌。
“按照规矩，这些武器是要被没收的……”
“但，既然是你们祖宗给的，我就不收了，你们藏好一点，别被人看到了，着实让我们为难。”
顾家人都把长刀藏了起来，有人藏裤腰里，有人藏裤脚上。
顾丙熙藏到了羽绒服里面的腰带上。
风一程，水一程。
他们来到了燕关。
燕关是大宁倒数第二条防线，修了很高的城楼，周围借山的势，像是一堵长长的城墙一般。
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
到了关口有士兵盘查，张强又把脚链给他们带上，招呼他们。
“走了，走了，过了燕关，再往前走十里，就是驿站，今晚咱们去那儿休息。”
关外的百姓排着队伍往关内走，顾丙熙他们往关外走。
入关的百姓们很多，拖家带口，赶驴拉车。
看守城门的官差，手拿名册，一个个的对名字，无论是入关还是出关，查的都很严。
顾家总人口一百八十六口，竟然没有一个掉队或者死亡的。
看守城门的官差，诧异的看着这些人身上的穿着，也没有再多问。
只是有一个城门官显然跟张强很熟。
笑着跟他打哈哈：“这是谁家，看得出一路上，你们不少照顾他们，一个死的都没有，还穿的这么暖和，拿了不少好处吧。”
张强‘嘿嘿’一笑，顺手塞给城门官一些碎银子。
“还真不是我们照顾，前面的两个裴将军都不少照顾，他们可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顾家……”
这个朝代的人重武轻文，在京城，提起顾家可能大家不屑一顾。
但是在边城，越是打仗多的地方，他们反倒是越敬重顾家。
“是那个破了南梁国的顾家吗？”
张强微微点头。
城门官眼神里透出无限的崇拜和尊敬。
“也难怪我们大将军这次不愿意抵抗北狄，要真是像顾家把北狄给收了，我们大将军就没用了。”
“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啊。”
连看城门的官差都明白的道理，朝廷不明白，皇上不明白。
放行之后，走了差不多二三里，张强他们就把脚链给拆了。
让他们栓到腰上，绑上绳子，三三两两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燕门关外，十里亭，熙熙攘攘，都是难民。
难民是没有权利进驿站的，一堆火凑一堆人，一堆挨着一堆，从十里亭排到了驿站旁。
越往驿站走，马车和行李越多。
当官的住驿站，老百姓们住荒野。
顾丙熙没想到过了燕关，这么多人往关内逃。
顾老太太也唏嘘道：“要打仗了，当官的跑，老百姓们也跑，这些都是有门路的，有亲朋好友能投奔的。”
“那些没有门路，没有投奔的，怕是只能留在家里等死了。”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守一城守的不是地，是百姓。
攻城，攻的才是地，才是国土。
所以守城比攻城更难。
这么多人，拖家带口，有的穿的破破烂烂，有的穿着锦衣，披着大氅，各色人都有，纷纷往南跑。
预示着，燕关外的三座城，真的怕是要失守了。
张强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这些犯人不能往驿站里住，万一跑了算谁的。
可都到这个地方了，他们还能往哪儿跑。
张强找了一片空地方，用长刀画了个圈，告诉大家。
“驿站里面人山人海，已经没地方了，咱们几天就住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顾老六瞅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气：“今晚怕是要下雪呢，咱们总不能睡在雪地里吧。”
张强也抬头看看天，朝着顾丙熙招招手。
“今天驿站那里人太多，咱们没办法住进去，你带几个人在附近砍点柴火，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顾丙熙也无可奈何，招呼几个人去砍柴，高远跟着他们。
张强又带几个人去驿站要些吃的。
比住的更糟糕的是，吃的也没有了，都是他们自己带的，而且若是用灶台还得排队。
好人还顾不上，驿站的官差更顾不上他们这些犯人。
“你们随便找地方睡吧，至于吃的，我这边只有三四个人的吃食了，你要是不嫌弃吃饱了再回，你那些犯人，饿着吧。”
深夜渐渐来临，白灯笼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夜莱一推门，整个人都吓坏了。
乌泱泱的，都是人。
她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看到她，本能的把门给关上了。
“咚咚咚。”顾丙熙敲响了门。
夜莱直接把人拉过来：“你们这是到哪儿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呢，他们看上去像是逃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