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熟练地将青瓷茶盏放在沈玉华案前，轻声道：“程管事已经带着城中的伢子去看地方了。”
沈玉华点点头，手中的狼毫在宣纸上行云流水，一处处细节都被她记录下来。
这书院不仅要教授琴棋书画，还要有针线女红、医理药材等技艺，甚至要添制香、酿酒、理账等课程。
“老夫人真是想得周到。”宋嬷嬷感慨道。
“能掌握一技之长，总比困在深闺强。”沈玉华轻声说，目光落在纸上不曾移开。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云锦进来禀报：“老夫人，长公主府上来人了。”
沈玉华放下笔，接过递来的信笺，展开一看，唇边泛起一丝笑意：“皇上已经应允了。”
宋嬷嬷眼睛一亮：“那就好，老夫人总算可以放心了。”
“嗯。”沈玉华将信笺收起，又拿起笔继续写着计划。
夜幕降临时，叶阳泽来访。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矫健的丫鬟，眉眼清冷，举止干练。
“祖母，这是我之前提到的丫鬟，名叫青竹，武艺不错。”叶阳泽说道。
沈玉华打量了青竹一眼，见她目光坚定，气度沉稳，便点头道：“你且下去歇着吧。”
待青竹退下，叶阳泽才道：“孙儿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今日前来跟祖母辞行。”
“路上小心，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沈玉华平静地说。
叶阳泽凝视祖母片刻，郑重道：“祖母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
沈玉华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去。次日天微亮，她没有去相送，站在院子里，听着前院吵闹的动静然后归于平静。
她转身坐回案前，继续写着计划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宋嬷嬷看到，她的眼眶有些红润。
连日来，沈玉华终日在书房中写书院事宜。
直到听到霍莹华前来请安的声音，她才从文书中抬起头来。
“母亲，您这几日都闭门不出，可是身子不适？”霍莹华进门便露出担忧之色。
沈玉华摇摇头，示意她坐下：“没什么，只是在处理一些事。”
“我看您这几日常与长公主府来往书信，可是有什么要事？”霍莹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玉华放下手中的狼毫，淡然一笑：“我与长公主商议好，准备开设一所女子书院。”
“女子书院？”霍莹华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不错，除了诗书礼仪，还会教授女红医理、制香酿酒等技艺。”沈玉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在渝州时不是也管理过明日书院吗？”
霍莹华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那时虽然忙碌，但看着那些孩子们学有所成，心中很是欣慰。”
“那你可愿意接手这所书院？”沈玉华将一叠文书递给她。
霍莹华接过文书，仔细翻看，眼中渐渐泛起光彩：“母亲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长公主身份敏感，不便出面。我身子也大不如前，只能靠你多费心了。”沈玉华轻叹一声，“府中庶务交给你二弟妹和三弟妹打理，有问题来问我便是，你好安心做这件事。”
“母亲…”霍莹华眼眶微红，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沈玉华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眉目含笑。时光荏苒，世事无常，唯有不负所托，才能对得起这漫长岁月的磨砺。
“去吧，”她轻声说，“用心做，你会做好的。”
霍莹华郑重地点头，将文书收好，转身离去。
只留下沈玉华独坐书房，窗外的落日余晖洒在她肩头，仿佛为她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修建女子书院的事宜进展颇为顺利。
沈玉华每日翻阅图纸和账目，见霍莹华处理得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欣慰。
山腰处的书院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白墙黛瓦掩映在翠竹之中。
沈玉华站在半山腰，看着工匠们正在修缮最后一处廊檐，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
“母亲，您看这处该如何安置？”霍莹华手持图纸走来，指着一处空地问道。
沈玉华略作思索：“这里适合种些花草，让学子们闲暇时也能修身养性。”
“我让人去找些名贵的花种来。”
“不必太过铺张，寻常的山花野草便好，更显书院的清雅。”
正说着，宋嬷嬷匆匆走来：“老夫人，恩阳长公主到了。”
恩阳公主一身素衣，面容清淡，看着眼前的书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书院就是与城中的那些男子科考书院也是不差的，老夫人费心了。”
“公主谬赞了。”沈玉华请她入内。
两人走在新修的廊道上，恩阳公主忽然停下脚步：“只是如今世人都觉得女子无需读书，只怕开了书院，也难寻学子。”
沈玉华微微一笑：“我已有安排。庄子上有七个女孩，年纪相仿，都是聪慧的。先让她们入学，待到她们学有所成，自然会有人动心。”
恩阳公主点点头：“确实要循序渐进。不过这七个女孩，你可有把握？”
“她们天性纯良，又渴望知识，只是无人教导。只要因材施教，定能让她们成才。”沈玉华语气坚定。
“那就这么定了。”恩阳公主欣然应允，“开学之日，我也来坐坐。”
沈玉华送走恩阳公主，站在书院门口，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或许有一天，会因为这一个改变，影响这个时代。
霍莹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母亲，我已经寻了几个女夫子，只是暂时还无法交给管事。”
沈玉华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欣慰：“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书院开学这日，晨光微熹，恩阳长公主早早命人打点停当。
她亲自执笔写了数十张请帖，一一送往京城各家夫人手中。
请帖上只说今日在城郊设宴，并未提及书院之事。待到辰时，马车陆续驶来，各家夫人小姐纷至沓来。
“长公主，这是要去哪里啊？”张夫人走近恩阳长公主，压低声音问道。
恩阳长公主淡然一笑：“稍安勿躁，待会儿自然知晓。”
众人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好多问。恩阳长公主站在门前，目光不时扫向院内。
待到日上三竿，沈玉华领着霍莹华从院内缓步而出。沈玉华头上只戴了一根玉钗，端庄大气，朝着恩阳长公主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