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都是因为叶老将军贪功冒进,才害的我们安阳败给北辰。”

    “害的无数将士枉死,叶老将军就不配为将军。”

    “我看,皇上太过仁义,居然只是收了兵权降了爵位,要是我就该给将士们赔命。”

    一名年轻的书生坐在角落,听得脸色铁青。他猛地站起身,一脸气愤大声说道:“你们如此污蔑叶老将军,可曾想过他为国捐躯的功绩?”

    众人愣住了,书生继续说道:“叶老将军一生戎马,为国为民,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叶家自开国以来这一百多年,为何南境从未跨过边境半步,为什么我们可以不受战火侵扰,为什么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大义凛然的指责辱骂叶老将军,那是因为有叶家,有无数个叶家男儿驰骋沙场,不顾流血牺牲将敌军拦在安阳外。”

    他随即走到说书先生身旁拿出过纸笔,挥毫泼墨,写下了一首诗留在茶桌上:

    问君可知镇国公,南征北战护国门。

    身披铁甲血染衣,丹心昭昭天地存。

    曾经敌寇闻风丧,今日何故遭污言?

    若无镇国叶公在,安得百姓享太平?

    国士无双英魂在,忠义千秋永不朽。

    书生写完后,将毛笔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只留下一句:‘羞于与忘恩负义之徒为伍’便挥袖离去。

    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围观,原本热闹喧嚣的人群低着头偷偷散去。

    一个人的清醒能带动一群人开始思考,还有一开始想要反驳却没有勇气的人也在有人带头下开始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问君书》迅速传遍整个京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叶老将军说话。街头巷尾,议论的声音也不再是指责辱骂。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言论行为心生愧疚,门口不知道谁带头点起了白色的莲花灯。

    在鹤松院内,红绡带着消息回来,“老夫人,《问君书》已经传遍整个京城,百姓们开始为老将军鸣不平了。”

    沈玉华神色平静淡然,依旧翻阅着那本梦溪笔谈,“现在,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真正的敌人露出马脚。”

    “那个书生的信息查到了吗?”

    红绡点头:“查到了,书生名叫粱元明,是个刚进顺平书院的学子,平时都住在学院,没有查出背后有谁指使,不过应该不必担心。”

    \"为何?\"

    红绡小声道:“那个学子来自蔺州。”

    整个安阳国学子分为两个学派,南沈北苏,南沈就是沈玉华的沈家,既然来自蔺州,那就是沈家无疑了。

    让红绡继续盯着府外的动静,沈玉华走出鹤松院,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动了她的衣袂。

    灵堂设在府中最为肃穆的正厅,四周挂满了白色的挽联,烛火摇曳,映照着灵堂内的每一张面孔。沈玉华一进门,便看见大孙女叶阳嘉和小孙女叶安宁跪在灵堂前,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祖母。”叶阳嘉和叶安宁看到沈玉华进来,连忙擦去眼泪,恭敬地行礼。

    沈玉华也在她们旁边蹲坐下,手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背,“别一直跪着,累了就拿个垫子坐一会儿,你祖父和叔伯都是心疼你们的,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礼,要是把身体熬坏了,他们怕是更不安心。”

    听到她提起祖父和父亲叔伯,叶阳嘉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沈玉华腿上小声哭泣起来。

    看她这样,叶安宁在一旁埋头抹泪,沈玉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将两人搂进怀里,“嘉姐儿,宁姐儿,别怕,祖母在,你们祖父父亲他们也会保佑你们。”沈玉华温柔地说道。

    叶阳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祖母,我知道了。我会坚强起来,不让祖父和父亲失望。”

    叶安宁也点点头,紧咬着嘴唇,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玉华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她们的头:“好孩子,祖母相信你们。”

    上了年纪的身体容易疲累,陪了两个孙女守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犯困,起身回鹤松院午睡。

    午后沈玉华刚起身,玉壶在一旁整理软榻小声嘀咕:“这大夫人娘家来人,也不先来给老夫人请安,真是不懂礼数。”

    沈玉华挑眉“大夫人娘家人来了?”

    听到这声询问,玉壶像是打开了话闸,“刚午时便来了,听路过大夫人院子的丫鬟议论,大夫人好像发了好大的脾气,还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沈玉华听完没有再接话,玉壶摸不清她的想法也默默闭嘴。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其实不需再问沈玉华都清楚这时候大夫人娘家人登门是为了什么,现在叶家没有一个男儿撑起门户,皇上看似宽容只收了兵权降了爵位,可没有兵权没有男儿撑起的安乐侯府,不过是被拔了指甲和牙齿的猫,在这京城,不出一年,就会被吞得皮都不剩。

    若是心疼自家女儿的,必然会想着将自己的女儿接回家,反正这个朝代允许和离之妇和寡妇再嫁,何必在这看得到悲惨日子的安乐侯府苦熬着。

    沈玉华芯子本就是现代人,没有非要困住三个儿媳妇给叶家守节的念头,几个儿媳妇都还年轻,若是她们选择离开叶家,她也会给她们一份体面,若是她们选择留下,她也乐见其成。

    霍莹华在傍晚才过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下午怕是哭狠了。

    “云锦,去小厨房拿冰块过来给大夫人冷敷一会儿。”吩咐这一句便没了下文,自顾自的慢慢品茶。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让霍莹华有些不自在了,双唇反复张合却依旧没有开口。

    直到云锦端着冰块回来,丫鬟小心翼翼的给她冰敷了一会眼睛,在冰凉的刺激下,她也一下子放松冷静了下来,丫鬟换冰的功夫她终于出声:“母亲,今天午后我娘和大嫂来过了。”

    “嗯。”沈玉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母亲,我当初既然嫁给了长河便没想过这一生再改嫁他人,但今天我娘和大嫂说以后我们叶府处境很艰难,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总要为阳泽和阳嘉考虑,我想让阳泽和阳嘉去他外祖家,我大哥是书院祭酒,可以教导阳泽学业,阳嘉也已过了及笄之年,若守孝三年,谈亲事会受影响,我大嫂有意结亲,阳嘉提前过去也可以多跟她表哥相处,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