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给慕容岚下毒的事,萧煜都告诉了凤九颜。

    他经过深思熟虑,下定决心。

    “贤妃留不得。

    “即便她有苦衷,可她心里有嫉恨,朕只怕,继续留她在宫中,她会伤害你和孩子。”

    一旦结下恶的种子,就会不断生长。

    他不能拿妻儿的安危,去赌贤妃的善念。

    凤九颜听完,认为他这话不无道理。

    随后她又说了句。

    “还得再查一查贤妃的家人,红莲草的事,让我觉得这事儿还有隐情。”

    萧煜点头。

    “你说的是。”

    随后,他拥抱住她,“九颜,让朕抱会儿。朕也想偷些懒。”

    自从回到皇城,他几乎没有停歇。

    除了药人一案,还有边城——那些从诸国索赔后、成为南齐土地的城池,麻烦事儿层出不穷。

    诸国将本国的流民、匪盗,全都赶至那些城,这极大地影响了民生。

    原本边城百姓们就对南齐心生怨恨,如今民不聊生,他们更是隔三差五地生事。

    派去边城的治理官员,十个有九个遭遇过动乱。

    他是皇帝,当以国事为重。

    但他现在真是分身乏术。

    凤九颜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腰。

    “若是累了,就歇歇。”

    ……

    五天后。

    天牢。

    贤妃与其他犯人不同,她没有被迫换上囚服,但也褪去了华丽的衣裳,穿得十分素净。

    期间阎神医来为她诊治,给她服下药人之毒的解药。

    她如今的身体已无大碍。

    但,药人一案尚未了结,谨慎起见,还不能放她离开。

    这天,宫中来人,直接在牢房里向她宣旨。

    阴暗潮冷的环境下,她精神恍惚。

    迷迷糊糊的,只听见“褫夺封号”、“庶人”这几个字。

    她这贤妃,被废了。

    如此结果,她也料到了。

    皇上得知她害过荣妃的事实,就对她有了芥蒂。

    宫人离开后,已经被废的贤妃坐在干草铺就的床上,她面无表情,回忆过去那几年。

    她名“薛蕙”,薛家不及慕容家,也比不上凤家,可她若是没有入宫,也能嫁个如意郎君。

    年少时,她也有过爱慕的少年郎。

    被父亲逼着入宫,她怨过、恨过,甚至想过私奔。

    但后来,选秀那日,她见着龙椅上的帝王,生出莫大的庆幸与欢喜。

    俊美的皮囊,总能迷惑少女的眼。

    她爱上君王,盼着能得他垂青。

    可渐渐的,她长大了,懂得什么是求而不得。

    深宫磨去她的少女爱慕,葬送她的锦绣芳华。

    她羡慕荣妃,却在祖庙之乱中得知,原来荣妃也是可悲之人,看似万千宠爱,其实从未得到过皇上的真心。

    所以,她更恨皇上无情。

    他不爱她们,却把她们困在宫中。

    当然,她是自找苦吃,自愿被困。

    若是可以,她希望被困一辈子,只要能远远看着皇上,她就满足了。

    但,她终究是要醒来了。

    薛蕙留下两行泪,仰起头来,以手背拭泪。

    随后,她跪了下去,在地上一拜。

    “妾身,愿皇上龙体安康——”

    ……

    自在居。

    萧煜正陪凤九颜用晚膳,陈吉站在门外,语气异常平静地禀告。

    “皇上,贤……薛家女薛蕙,于一个时辰前服毒自尽,现已身亡。”

    凤九颜眉头一蹙,下意识看向萧煜。

    萧煜稍微怔了一瞬,随即他若无其事地给凤九颜夹菜。

    “多吃些。”

    凤九颜没有动筷子,她看着萧煜的眼神里,掺杂着几许不忍。

    他并非完全无情之人。

    就算不爱贤妃,却也不想对方死。

    那种情感,可以称之为愧疚。

    “皇上,您若是想去……”

    “朕什么都不想。”萧煜打断她的话,随后握住她的手,视线深邃地望着她。

    沉默良久,他格外郑重地开口。

    “朕唯一所愿,就是你和孩子……你们永远不要离开朕。”

    说话间,他嗓音微颤。

    其他人的死活,他不在意。

    若是他们自己都不珍视自己的命,他有什么好惋惜的。

    凤九颜抬手轻抚他脸庞,眼神流露出一抹柔和。

    “我会陪着您。”

    薛家。

    见薛蕙的尸体被抬回来,薛父面如死灰。

    官兵拿出一封信,交给薛父。

    “这是遗书,归于薛家。”

    薛父颤抖着手,拆开信。

    女儿的遗言,竟然只有寥寥十几个字——【命如纸薄,水不止火,心怀远山,归马抵岸】。

    薛父顿时明白这话的真意,乃是,纸包不住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耳边是妻儿抱着尸体的痛苦哭嚎,薛父置若罔闻,深吸一口气后,将遗书攥成一团。

    随后,他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