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奚猛地刹住脚步,再看前面的许诗晴已经跑远了,钻进了小树林里。
几乎是没有犹豫,南奚跑到了唐栩身边蹲下。
他的右手半截手掌都向后弯成了九十度垂下去,看上去马上就要彻底断了。
唐栩疼得满头大汗,在地上打滚:“我的手,我的手……”
不少工人也跑了过来,看到血肉模糊的这一幕,当即吓得不敢上前。
南奚蹲在唐栩身边朝他们大喊:“别愣着了,赶紧把他扶到我车上去!”
没人敢上前,还是包工头站了出来,在南奚的帮助下把唐栩背到了车上。
南奚立刻上车:“杨空,快去最近的医院!”
杨空看到唐栩的脸和手,片刻的震惊后,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转动方向盘掉头。
唐栩已经疼得快要失去意识了,听见南奚叫杨空的名字,他还是费力睁开了眼睛,确认前面的司机的确是杨空后,一直疼得发抖的他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在得知自己暴露的那一刻,就被唐夫人收回了一切,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连杨空都是唐夫人的人。
唐栩不信任任何人,除了杨空。
这个影子一样沉默的助理知道他最多的秘密,也见过他最不堪的一面。
没想到,唐夫人连杨空都给了南奚。
所以她今天来,是带着杨空,来收走他最后的项目吗?
车子开进最近的医院,南奚拖着唐栩那只断掌,杨空背着他,闯进急诊。
急诊大夫见这架势,赶紧给唐栩处理伤口,安排检查。
“我们这里是小医院,条件有限,只能暂时给他止血,保护他的手部神经,想要把手掌接回去,得去申城的大医院做手术,而且还要快,不然他这只手就真的保不住了。”
南奚听医生说完,立刻吩咐杨空:“快,带上唐栩,开车回申城。”
治疗室在医生的诊室后面,隔了一道蓝色的帘子,唐栩方才就在这里,让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可现在帘子拉开,后面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堆染血的绷带堆在床上。
“唐栩人呢?”南奚急忙问。
医生也傻了眼:“这、刚才还在这的啊!”
“赶紧找!”
南奚跑出诊室,急诊的走廊里人头攒动,唐栩身形高大,在人群中很出挑,可南奚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杨空也跟了出来,南奚一指右边走廊:“你往这边找,我去那边看看,要是找到了就赶紧带回车上,车门锁死再给我打电话。”
“是!”
两人分头行动,殊不知此刻的唐栩捧着刚包扎好的右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唐栩上了车:“师傅,去药店。”
出租车司机看到他脸色煞白,手上的纱布还在远远不断渗血,一时间心里打鼓:“小伙子,你没事吧,医院就在这,你要不先进去看看呢?”
唐栩左手死死握着右手手腕,仍然还在控制不住疼得颤抖。
他从外套兜里拿出自己仅剩的五百现金,抽出二百给司机:“少废话,我自己就是医生。”
去个药店也就十几块钱,司机赶紧把钱收起来,也不多嘴了,朝药店开去。
剩下的三百块钱,唐栩买了酒精、纱布和各种伤药,然后又重新回到出租车上。
“去城南的唐氏工地。”
司机啧了一声:“那可远了,二百块钱不够啊。”
从工地到这里不超过十公里,二百块钱够开几个来回了,这司机就是看唐栩受伤了,要宰他。
唐栩把药店找的三十多块钱零钱扔到前面:“就这么多了。”
司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恶,但还是把钱捡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开车:“行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做回善事。”
唐栩抬起眼,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阴沉沉地从后视镜里盯着司机。
司机对上他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念叨了几句怪事,司机不敢再多说话了,车速加到最快,十分钟就把唐栩送到了工地。
唐栩嘴里叼着装药的塑料袋子,回到了许诗晴之前住的那间小平房。
桌上有个用来煮菜的酒精炉,路面还剩下一点酒精,唐栩点上火,把针放在一旁,在火上燎着。
伤口已经在医院简单处理过,出血不如之前多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缝合。
唐栩在嘴里塞了一块纱布,拿起医用酒精瓶子,浇在手上。
每一个动作,他都咬紧了口中的纱布,额头青筋和脖颈间的动脉暴起,细密的汗珠顺着下巴话落,砸在地上。
消完毒,唐栩猛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可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没有多停留,唐栩拿起用来缝合的针,用左手给右手缝合。
他是学医的,当了几年医生,在心脏上缝合伤口对他而言都游刃有余。
但这是他第一次自己给自己缝合,用的还是左手。
他不能用麻醉,一针下去,不一定能扎准位置,他能清晰感觉到针线来回牵扯着皮肉,每一针都是折磨。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六十多针,他整整缝了两个小时。
酷刑终于结束,酒精炉里的酒精也早就燃尽了,他用嘴配合左手,重新给右手缠上纱布。
然而这也仅仅只能暂时把手缝上而已,掌间的神经已经被尽数砍断,想要重新接上,就必须得进行手术,否则过不了几天,这只手就会彻底烂掉,只能截肢。
身为医学高材生,不用急诊的医生说,唐栩都已经想到了后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南奚回申城的大医院,找医生做手术。
唐栩盯着自己的右手,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决绝。
不,他不能走。
唐夫人为了逼他低头,主动放弃唐氏,停了他所有的卡,还收回了他在城郊的别墅,他现在身无分文,没有退路了。
这片工地,这个项目,是他最后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这里,即使是南奚,也休想把项目从他手里抢走。
没了一只手又如何,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