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唐氏楼下,南奚开门下车,一路上不停有员工偷偷看着她。
南奚看见了,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现在这个点,今天的早会已经快要结束了,南奚脚步不停,来到会议室外,杨空就守在门前。
“南总,里面正在开会。”杨空伸出手臂拦住她。
南奚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我是南总,那么请问唐氏有什么会议是我不能参加的呢?”
杨空垂下头:“没有。”
“所以你还继续拦着的意思是?”
“抱歉。”
南奚这时才细细打量起杨空,他是唐栩的人,却不像邱闻一样,时时刻刻跟在孟漓川身边,杨空的行踪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不在唐栩身边时都在干些什么。
就算他跟在唐栩身后,存在感也极低,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杨空长相普通,沉默寡言,像个透明的影子。
“杨空,”南奚叫他名字,举起自己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费尽心思从孟漓川手里抢走的东西,还是被我拿到了。”
杨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推孟漓川下楼的人不是他。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和表情无懈可击。
南奚扯起唇角,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在面前打开了。
一众股东和高管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外面的南奚,有人颔首致意,有的跟南奚关系比较好,知道她前两天被绑架的事,上前嘘寒问暖。
“南总,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南奚:“托各位的福,我没事。”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向的是人群末尾的唐栩。
人群很快散去,南奚和唐栩之间,就只隔了一个杨空。
唐栩站在那里,一身深色西装,和平常无异的打扮,甚至连看向南奚时,温柔含笑的眼神都没有变。
“杨空,你去忙吧。”唐栩开口。
杨空朝南奚一点头,这才退下。
唐栩走出来,会议室外面就有茶水间,他过去用咖啡机泡了一杯咖啡,不紧不慢地递给南奚:“喝一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
南奚没接,连要伸手的意思都没有,只盯着他。
唐栩挑眉:“好吧,那看来只能我喝了,刚好我这两天加班,都没怎么休息。”
“是因为加班,还是因为忙着处理自己留下的那些痕迹?”南奚问。
唐栩抿了一口咖啡,皱起眉头:“太苦了,还是得加奶喝。”
他转身走到吧台前,在好几个品牌的牛奶中精挑细选。
南奚跟在他身后,质问道:“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唐栩动作顿了顿,话头一转:“你之前说过的,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当我是朋友的话,还作数吗?”
南奚嘲讽地牵起唇角:“怎么,你现在开始注重我们之间的友谊了?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要做呢?”
唐栩一边往杯子里加牛奶,一边说:“你知道吗,我们有着相似的出身和经历,最开始我以为,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南奚没接话,唐栩自顾自说着:“我们都是福利院的孤儿,我被唐家收养,你被孟家收养,寄人篱下不受重视,我说这些,你应该不陌生吧?”
“但我没想到,你是和孟漓川一样的人,你们长在阳光下,无论什么样的出身,都可以只靠站在那里,就被人瞩目敬仰。”
“你可以一个人撑起孟家,也能受唐夫人赏识,你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说到这里,唐栩端起杯子,笑着朝南奚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比孟漓川还要优秀。”
南奚却笑不出来,抛却最开始的气闷,她现在的心情更多的是复杂。
“所以,你对唐昇的药做手脚了,是吗?”
唐栩笑容凝固,脸色阴沉:“你凭什么这么说?”
南奚:“你让杨空从孟漓川那里抢走的病历,我还是看到了,那年唐昇住院,你刚好也在那家医院实习,唐昇用了你给他开的药之后,才彻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就凭这个,认为是我害了他?”
“难道不是吗?”南奚反问他,“唐昇本来还有治愈的可能,但自那以后,唐家能担当大任的,就剩下你一个养子,唐夫人不得不栽培你,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你,可你——”
南奚忽然不说了。
唐栩:“可我烂泥扶不上墙,就算我有了最好的资源,还是没办法把唐氏经营好,成了一颗废棋,是吗?你想说这个,为什么不说呢?”
唐栩朝她靠近,步步紧逼:“你们都是这么认为我的,我平庸,我无能,我不比你和孟漓川,你们都是天之骄子,而我只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三滥手段。”
南奚后退几步,后背贴在墙上,唐栩的脸近在咫尺,他忽地举起拳头,全力朝南奚砸来。
南奚紧闭双眼。
只听砰的一声,南奚睁开眼睛,看见唐栩的右臂撑在自己脸侧,他的拳头砸在墙上,有鲜血顺着流淌下来。
“你敢说,”唐栩的声音从齿缝间传来,一字一顿,“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南奚心脏猛跳,她直视着唐栩偏执阴戾的眼睛:“在我还叫你唐医生的时候,甚至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唐栩瞳孔微颤,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段我和呦呦最黑暗的日子里,你是我们母女俩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南奚说着,眸光闪过痛色。
唐栩放下手,垂头盯着地面,轻声说:“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和孟漓川的关系,也知道呦呦是孟漓川的女儿,我接近你们,只是为了日后能够要挟孟漓川而已。”
“可你从来没做过伤害呦呦的事情。”
唐栩一怔,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苦笑。
“你是想感化我吗?”唐栩问她,“你是想说,其实我还是个好人,要我迷途知返?”
“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待在阴暗里,或许二十年前,唐夫人就不该把我从福利院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