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额头满是冷汗,车子已经停下,但他的心脏却跳动得更加剧烈。
他虽然是混账了些,但一直遵纪守法。
可刚才情况危急,他满脑子就只剩下要保护南奚这一个想法。
对了,南奚。
梁泽几乎是连滚带爬从车上爬下来,再爬到南奚身边,扶起她的肩膀,慌张地问:“南奚,你怎么样?”
南奚虚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还好你来得及时。”
说话间,梁泽也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撞人的内疚感被庆幸强压下去。
万幸,一切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梁泽把南奚的绳子松开:“我先带你走,等会儿警察就来了。”
南奚揉了揉手腕:“怎么是你来,孟漓川呢?我记得我打的是他的电话。”
梁泽脸色复杂:“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带你去医院,他也在那里。”
“他也在那?”南奚抓住梁泽的小臂,“孟漓川受伤了?”
没等梁泽回答,岸边忽然伸上来一只水淋淋的手。
梁泽瞪大眼睛,把南奚按进自己怀里:“小心!”
是刚才那个司机,没想到被速度那么快的跑车撞飞,他竟然还能有力气爬上来?
南奚心头再次浮现差点被烧死的恐惧,埋头在梁泽怀里,一动不敢动。
司机浑身湿透,爬上岸来,趴在地上,哗地呕出一大口血。
就在这时,红蓝交替的灯光不断闪烁着靠近,警笛一声高过一声。
四五辆警车将申江码头团团围住,顷刻间下来几十个身穿作战服的警察。
南奚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掉,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梁泽没比她好多少,同样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女警察上前询问南奚的情况:“受伤了吗?”
南奚摆了摆手:“还没有。”
可她脖颈间的红痕和身上的汽油味十分明显,女警把她扶起来,带到警车上去,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她先换掉。
那名司机也被控制住了,双手拷上手铐,押进了警车里。
梁泽双脚虚浮,把车钥匙交给警察,自己也要坐警车回去。
南奚换好衣服,被带到警局时,梁纭也在。
“南奚姐,你怎么样了?”梁纭上前焦急问道。
南奚摇了摇头,心里还记挂着孟漓川,这会儿他人不在这,南奚心里愈发不安。
“怎么是你和梁泽在这,孟漓川呢?”
梁纭说:“他白天在医院被人推下了楼,但是你放心,伤得不严重,人刚好就在医院,被发现的及时,没什么事了。”
南奚一颗心跌宕起伏,问道:“他昨天才从医院回来,为什么今天又去了医院?”
“这个我知道,医院的人说,是漓川哥昨天让他们查了什么资料,漓川哥今早亲自去取。”
南奚想起来了,她昨天拜托孟漓川调查唐昇的病历来着。
“那资料呢?”南奚问。
“不知道,”梁纭皱眉,“医院那边说,给漓川哥整理了一份纸质资料,他拿走了,可在医院楼梯间发现他的时候,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推测应该是被推他下楼的人拿走了。”
南奚:“推他的人查到没有?”
“没有,”梁纭语气沉重,“那个地方刚好是医院的监控死角,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只有等漓川哥醒过来,才能问问他了。”
不知为何,南奚总感觉不对。
她和孟漓川在一天内接连出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唐昇的病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一连串问题徘徊在南奚脑子里,方才的女警这时走来,带她去做笔录。
“我留在警局,你回医院照看孟漓川,我担心他身边没人,会很不安全。”
梁纭点头:“好,那你这里要是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看着梁纭走远后,南奚被带进了询问室。
一连几个不同的民警,进来问她同样反复的问题,南奚忍着太阳穴的刺痛,每次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直到天色大亮,这场询问才终于结束。
而关于司机的审问结果也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那个人是申城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里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但是他们外表看起来又和常人无异,只有在特殊事件和场合的刺激下,才会暴露残虐的本性。”
警察向南奚一一解释道:“司机名叫何远,他这个人最喜欢虐杀,七年前和去年申江那两起邮轮大火他都格外关注,有个女人自称是那两起大火的策划人,激起了何远的兴趣,你身为两场大火唯一的亲历者和幸存者,何远决定亲自杀掉你这条漏网之鱼。”
南奚猜的没错,何远杀她,是为了追求某种仪式感。
而那两起大火的策划人,才是她真正的敌人。
“那他有没有说那个女人是谁?”南奚问。
“说了,”警察点头,“她叫许诗晴。”
这个名字诉诸于口的那一瞬间,南奚竟然毫不意外,凭空生出意料之中的荒谬感。
果真是她。
那两次邮轮大火,凶手也是她。
南奚眼前一黑,手扶着卓沿才堪堪站稳,只觉得脑海中的钝痛愈发明显,许诗晴这三个字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我们已经对许诗晴实施了抓捕,正在往她家里赶去,相信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警察说。
话音刚落,警察的电话响了起来。
“南奚在吗?带她来嫌疑人家里一趟。”
挂了电话,警察看向南奚:“你还坚持得住吗?我们现在需要你去许诗晴家里配合调查。”
南奚:“许诗晴不在,没抓住她,是吗?”
警察:“嫌疑人很聪明,反侦察意识很强,但我们迟早会把她抓回来的。”
南奚疲惫地长舒一口气:“好,我跟你们去。”
时隔这么久,南奚又一次回到许家。
这里上下楼道都被警戒线围起来,旁边聚集了不少以前的邻居,正指着许家的大门嘀嘀咕咕。
南奚被警察带着靠近,还没走到门口,首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腐味,差点儿把她前天的晚饭熏吐出来。
警察给南奚递来口罩,她戴上后才继续向前。
甫一进门,只见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女尸。
那张肿胀惨白,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脸,赫然是刘文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