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南奚说话,徐阿姨一边盛菜一边自顾自盘算起来:“你看你们俩,孩子也这么大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兜兜转转还在一起,人也还年轻,这日子过得多好啊!”
徐阿姨一把年纪,都被自己说得憧憬了起来,她去看南奚,希望在南奚脸上找到认同,却不想南奚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徐阿姨不自觉小心起来。
南奚这才很浅地笑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徐阿姨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南奚已经拿着洗好的碗出去了,这让她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徐阿姨忙追上去想解释,猝不及防在门口看见了孟漓川。
也不知孟漓川在那站了多久,南奚拿着碗迎面撞进他怀里,他拉了一把,扶南奚站稳:“你没事吧?”
南奚匆匆从他怀里离开,两人保持一定距离:“我没事。”
说罢,南奚侧身从孟漓川身边绕过去。
徐阿姨没错过孟漓川脸上闪过的那一丝落寞,心里暗道不好。
八成是全都听见了。
确实也怪伤人的,南奚没给出正面回应,似乎还是不想回到孟漓川身边。
始作俑者徐阿姨恨不得用锅铲抽自己的嘴——让你问!
一桌饭菜准备好,南奚招呼徐阿姨和邱闻也一起坐下来吃,孟漓川默许了。
南奚低着头戳饭吃,对面徐阿姨和邱闻也惴惴不安,孟漓川也不是个多话的性格,好在还有呦呦,一张小嘴吃饭都堵不上,叭叭个不停。
孟漓川对呦呦句句有回应,一顿饭吃得也算是热热闹闹。
南奚心里揣着事,吃完饭才松了口气。
还好孟漓川没有问她什么。
吃过饭,邱闻先回公司了,南奚帮着徐阿姨一起洗碗收拾厨房,孟漓川在客厅陪呦呦玩游戏。
等厨房也收拾好,徐阿姨也不在这里多待,先离开了。
南奚缓缓踱步来到客厅,对着呦呦提醒了一句:“帅叔叔的伤还没好,呦呦小心一点,别太折腾你帅叔叔。”
呦呦点头答好,孟漓川瞥了一眼过来:“帅叔叔?”
南奚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距离绑架已经过去那么多天,南奚还没有把孟漓川就是爸爸的事情告诉呦呦,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以呦呦对孟漓川的喜爱程度,如果让她知道孟漓川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指不定会有多高兴。
可这样一来,南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把握,能从申城把呦呦带走。
先给呦呦希望,再让她失去,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南奚找借口溜去了卧室:“我去收拾收拾房间。”
主卧从前是孟漓川和南奚两人一起住的,还有一间空着的次卧,呦呦这些天就住在这里。
南奚打算还是让孟漓川继续住在主卧,她在次卧陪呦呦。
这里都被徐阿姨打扫得很干净整洁,该有的生活物品也都准备完整,没什么可做的,南奚便坐在床上发呆。
没多久,次卧门被敲响,南奚过去开门。
孟漓川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瓶药:“忙完了吗?帮我上个药?”
南奚接过药瓶,手足无措地答:“好。”
孟漓川转身去了主卧,南奚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一进主卧的门,更为久远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孟漓川脱掉上衣,露出瘢痕遍布的脊背,朝下趴在床上。
之前的伤都已经结痂了,那些伤疤看起来狰狞可怖,没受伤的皮肤还是冷白色的,形成强烈的反差,随着孟漓川趴下的动作,背部肌肉起伏耸动,在衬衫下隐藏着的强势力量毫无遗漏。
南奚握着药瓶,忽然感觉手心发烫。
“棉签在桌子上。”孟漓川扭头说。
南奚恍然回神:“好。”
南奚深呼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心无旁骛,拆开桌子上那包新的棉签,拧开药瓶,把棉签伸进去浸透,然后将手伸向孟漓川的后背。
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比想象中坚硬。
南奚涂上药水,动作和呼吸一齐放轻。
孟漓川脸朝下,闷闷地笑:“你涂上了没?”
南奚手一抖,孟漓川说:“对,就这个力度,中午我看你吃了饭的,怎么跟猫一样轻?”
南奚还没想好借口,孟漓川笑意散漫:“怎么,难道害羞了?”
孟漓川自问自答:“又不是没见过,还是在这个地方,有什么可害羞的。”
南奚脸一红,她一直努力不去回想的记忆再也压制不住,哗啦一下将她淹没。
那时刚开始租房,南奚特意找了两居室,她脸皮薄,还做不到和孟漓川每晚同处一室,但架不住孟漓川的脸皮厚。
从搬进这个房子开始,那边的次卧就成了摆设。
南奚最开始的设想全部作废,孟漓川保证不会碰她,还在床上画三八线。
第一晚无事发生,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也都是这样,南奚才逐渐降低了警惕。
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南奚早上一醒,就是躺在孟漓川怀里。
孟漓川一指三八线:“这可是你自己过来的,我一直都很安分守己。”
南奚不好意思,恰好孟漓川也不愿计较,于是渐渐的,那道三八线就成了摆设。
情至浓时,他们会在这张床上接吻、抚摸,各种意义上的坦诚相待,做最亲密的事情。
回忆把南奚拉进那些昏暗又潮热的晚上,仿佛她又一次次被汗水浸透,却仍觉得口感设置。
南奚手下力度不稳,棉签有一下没一下地点涂在孟漓川背上。
孟漓川长长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面容猛地逼近坐在她身后的南奚。
南奚忍不住后仰,想抓紧床单,可两手都被占着,于是只能看着孟漓川的脸孔一再靠过来。
“你这药上的……”孟漓川燥意涌动却又似无可奈何,“比伤口还要命。”
南奚的脸更红了,她老实道歉:“对不起。”
孟漓川发现自己是真拿她没办法。
明明在厨房门口听见她和徐阿姨谈话,就有了想冲进去把她锁进这间卧室的想法,但他忍了下来。
后来听见南奚还没有在呦呦面前改口,那种想法愈加猛烈,他还是忍了下来。
此刻,孟漓川眼底仿佛蛰伏着一只巨兽,即将撕裂伪装的平静,迈出雄浑的一爪。
可他只是再次悠悠叹气,将一切汹涌悄无声息地掩盖,盯着南奚说:“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