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川的眼神依旧轻蔑,耐心也即将耗空。
“梁纭,”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梁纭内心狠狠颤了一下,“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在乎那些?”
梁纭咬着牙:“是,你是孟漓川,你不在乎,那你猜南奚会不会在乎。”
孟漓川冰冷地审视着她,从梁纭踏入这间办公室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梁纭内心只觉得冰凉。
她深爱着的男人,为了南奚可以抛弃一切,就连威胁,也只能用南奚为筹码。
梁纭并没有放任自己难过太久,她试着走近孟漓川:“南奚为了许砚留在许家六年,连女儿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生下来抚养,这说明什么?”
梁纭没等孟漓川回答,自顾自给出了答案:“说明南奚太在乎了呀!”
孟漓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他盯着梁纭的脖子看了会儿,眼中划过一丝嗜血的暗芒。
梁纭浑然不觉危险已经降临,继续说:“和自己未婚夫的好兄弟搞在一起,这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你猜这件事一旦曝光,南奚能经受得了几天?一天?两天?还是——”
梁纭剩下的话音都被掐进了脖子里,孟漓川的大手猛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青筋一路暴起,从手背蜿蜒到腕骨。
“你猜,你能经受得了几秒?一秒?两秒?三秒……”
孟漓川磁沉动听的嗓音正在残忍的计数,每多一秒,梁纭的挣扎便更弱一分,她整张脸由红变紫,吐着舌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第三十秒的时候,孟漓川忽然松了手。
梁纭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急促呼吸空气,扯着声带发出嘶哑吼声,大脑因为缺氧还在发昏,整个人都像飘在一团棉花上。
孟漓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才三十秒,不过如此。”
梁纭清晰地感受到孟漓川身上还未褪去的杀意,她不敢相信,孟漓川竟然真的想要杀了她。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孟漓川说,“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说了。”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梁纭抬起头,目露真诚:“我也只是为了你和南奚好。”
孟漓川提起裤脚,蹲下身,饶有兴致地和她对视:“哦?”
梁纭咽了口口水:“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不会阻拦你和她在一起,但你总要为南奚着想,依我看,我们还是可以假订婚,有我这个假未婚妻,不会有人想到你和南奚的关系,而我,也需要你帮我维持梁家的地位。”
梁纭尽力让自己讲得诚恳,她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所图的话,孟漓川是不会相信她的。
听完她的讲述,孟漓川短促地笑了下:“很烂的主意。”
梁纭脸色唰白,她急急道:“你真的不在乎南奚的名声吗?”
孟漓川起身,也懒得再跟她虚以为蛇:“我的女人,我会护她周全,还用不着另一个女人多管闲事。”
说完,孟漓川转身,阔步离开。
梁纭跪坐在原地,捂着脸低低地笑了。
她每一次都会反复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都低估了孟漓川对南奚的爱。
这是个眼里只有南奚的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
医院住院部。
虽然换了主治医生,但呦呦的手术还是要如期进行,南奚办好手续,又带着呦呦回到了原来的病房。
这是间双人病房,来时她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许诗晴进进出出,还有孟家的黑衣保镖守在门口。
看来当真是孟漓川的安排了。
南奚如是想着,背后忽然有人叫她:“南奚!”
是唐栩。
唐栩像是急匆匆赶来的,气都没喘匀。
南奚拿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别急,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唐栩望着她:“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南奚递水的动作顿了顿,唐栩把杯子放到一旁床头柜上,两手捧着南奚的肩:“我是才知道的消息,对不起,我没想到老师会这么做,我现在就去找他!”
南奚一把拉住他:“唐栩!”
呦呦还坐在病床边沿,南奚想了想,拿出新买的绘本给她:“呦呦,你先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妈妈有话和叔叔说。”
呦呦很乖地点了点头,她能看出来出事了,但她解决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妈妈添麻烦。
母女连心,南奚看出呦呦的状态不对,心脏都皱成了一团。
南奚把唐栩拉到了外面走廊,瞥到尽头的黑衣保镖,她转身去电梯间:“我们去天台山讲吧。”
医院的天台上没什么人,风很大,吹动南奚的发丝,显得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不用去找了,”南奚说,语气平静得像一汪认命的死水,“也别让沈医生为难,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是孟漓川?”唐栩很快反应过来,“老师跟我讲起时,也说是孟家逼得他无路可走,他儿子在孟氏做事,现在出了事,还得靠孟家保他。”
虽然从许诗晴的口中猜测到了,但由唐栩再证实一遍,南奚还是下意识晃了晃神。
“对不起,”唐栩低低地说,“是我没用,如果我再强大一些,能和孟漓川分庭抗礼,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南奚说:“不怪你,我们也都是受害者罢了。”
唐栩眼神动了动,南奚从天台俯瞰这座城市,说道:“当初你也是被迫离开医院,我们都有太多的不得已,真要说起来,也是我牵连了你。”
南奚想,如果她最初没有和孟漓川相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唐栩会有他原本要走的路,她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呦呦也不再受那么多的苦。
可是和孟漓川之间的所有,早已融入南奚的骨血之中,切不开,割不掉,一刀下去,血肉淋漓。
看着南奚随时都可以被封吹走的样子,唐栩犹豫了片刻,抬起胳膊将她揽过来,将她的脑袋偏向自己的肩膀。
没多久,唐栩听到了南奚低低的啜泣。
女人哭声细碎,竭力忍耐着巨大的悲伤,眼泪洇湿他的肩头,几乎要将那里烫穿一个洞。
唐栩莫名其妙地想,就算他成功了,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而此刻就在天台不远处,一双沉黑的眸子注视着这里,看着相拥的两人。
良久,那道视线消失了。
唐栩拍了拍南奚的后背:“想哭就哭吧,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