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有经验,身处黑暗,什么都看不着的情况下,切忌乱动。
人的记忆和方向感在黑暗中是不靠谱的,会发生失调。
我有过多次这样的经验,便深吸口气,盘膝坐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开始入定打坐。
我想通过拙火乐的冥想,用观察能量的方式重新来观测这个世界,从而找到出路。
冥想的状态里也是深深的黑暗。
我整个人似乎消失了,挤压在里外两层黑暗之中。
不管怎么样,还是按计划行事,用冥想去观测周围的能量。
这一观测,我忽然觉察到左前方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压迫感,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让我头皮都炸了。
这东西似乎本来不存在,但是我的冥想触发了这里某种机制,导致那东西出来了。
我不敢再用冥想去观测,赶紧睁开眼。
这一睁眼,隐隐就看到深深的黑暗中,在左前方有一个巨大的人影存在。
这个人影目测至少三米有余,极是威严,压迫力十足。
黑暗中,他正在面向我,倾倾欲倒,似乎要压过来。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心噔噔跳,隐约有种感觉,这个人影很可能是破除现在困境的关键。
我知道跑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在这里和他对视,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启示。
我没有动,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也在黑暗里看着我。
我们就这么在黑暗中对视,我的眼中,他只是这么个高大的人影,具体是什么东西,无法进行描述。
就在这时,他动了,缓步向前,身影更加清晰。
这就到了眼前。
这一刻,我几乎无法呼吸,因为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样子。
黑暗里,他像是一尊佛,只能看到上半身,看不到下半身,极其威严,最古怪的是,他戴着一顶高高尖的黑帽子。
他的脸色铁青,却看不清任何五官的细节,只是感觉威严。
黑帽子上,隐隐还有四个金字,在缓缓放光。
仔细去辨认,竟然是“天下太平”四个字。
看到这四个字,我几乎窒息,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黑无常。
阴间的黑无常?
我也算福至心灵,一念至此,下意识就站起来,然后冲着这个人影就跪下来。
我这人还是有点高傲的,但给黑无常下跪,也不算委屈。
黑暗中,这个巨大的人影探出一只手,在空中看去,这只手比我的脑袋都大。
手来到我的额头前,冷汗就出来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只手变化手法,伸出食指一根,然后慢慢点向我的额头。
我的心脏砰砰跳,硬是在那里没有动,咬着牙,看着食指越来越近,靠近眉心。
终于这只手到了,食指点在我的眉心处。
被他点中之后,我神情恍惚了一秒,马上恢复了神智。耳边就听到一个沉厚的男中音。
“先生,何以至此?”
这个声音震得空气都在抖。我的心脏咣咣直跳。一时间没有回答。
他是在问我吗?
我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黑,黑前辈?你在跟我说话?”
黑无常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非常认真:“先生,何以至此?”
我也认认真真说:“黑前辈,我是为了寻找一个女孩,名叫林秀秀而来。她本来是阳世人,据说你发给她一张阴间的通行证,她来到这里之后就消失了。”
“林秀秀者,大来历之人,”黑无常道:“她未曾消失,只是为吾理一要事,汝欲寻乎?”
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黑无常这个文言文,真叫一个别扭,我又不敢让他说大白话。
我说道:“黑前辈,她家里寻她回去,特别着急,能否让我带她回去呢?”
黑无常没有说话。
我的心噔噔跳,没想到直接就遇上了黑无常,那么这个事就好办了。如果待会儿能直接把林秀秀领走,那就太顺利了。
回去之后,我肯定让林家为黑无常多上点供品,五牲全都供上。
黑无常缓缓道:“否。”
我一下就急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眼前隐在黑暗里,高大的人形,问道,为啥啊?
“随吾来。”黑无常转身便走,身影一晃一晃,就要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我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都来了,豁出去了。
我紧紧跟在黑无常的身后,往黑暗的深处扎。
此时,同伴都没了,只有我一个人。
在极度的黑暗里,脑子就会异常活跃,我仔细盘点了一下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整个过程,还有每个人的需求。
林秀秀是极为关键的人物。
我找到她,是为了解开梦境的线索,那里关系到我的身世。
刘光地是为了救自己和女儿的性命。他们的小命现在全在林秀秀她爹的手里握着。
这件事和陈会计也有很重大的关系,虽然没受到直接威胁,但要是刘光地因为这个事家破人亡,他这一辈子也不好过。
再就是夏娇,还有更直接的受害人,林秀秀和她一家。
这件事表面是一个女孩失踪,其实后面牵扯了很多人和家庭的利益。
我深吸口气,一定要找到她!
找到还不算,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正想着的工夫,黑暗什么时候散去的,我竟然不知道,也就是一晃神,我竟然来到了一片戈壁上。
举目四望,一片荒芜,没有什么风,但全是黄沙,就像是来到了火星一样。
天空是尿黄色,无日无月,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暗。
现在好在,不像刚才那么黑了,一切都清晰了。
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黑无常。
他的身形近乎三米,帽子另算,也得一米高,周身黑衣,穿着有些破烂,看上去像是老电视剧里的济公。
脚下竟然还趿拉一双露脚趾的黑鞋。
他在前面走起路来,两个手臂来回摆动,就像是假的一样,倒也威风凛凛。
我喉头动了动:“黑前辈,我们这是去哪?”
“林秀秀。”他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说:“彼已献身。”